第四百零八章

“看来是偷不到小船了。”寒生眺望着海面,原本想海边肯定会有渔民的,不管租或偷总归是有办法的,可是眼下却看不到任何船只的影子,惟有轻轻的海浪拍岸声。

“罗,罗圈腿就是乘小船过去的,你和才华怎,怎么过去呢……”嘟嘟在一旁叨咕道。

寒生在怒江时曾经使用过癔症神功飘过江面,但这是大海,而且距小岛又太远,他考虑再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嘟嘟,你说的那只老雕在哪儿呢?牠个头有多大?”寒生和蔼的问道。

“老大了,极其凶恶和残忍……”嘟嘟气呼呼的说道。

“嘟嘟,我听人传说来自南美洲的蓝紫金刚大鹦鹉都是十分勇敢的,是这样的么?”寒生问道。

“那是自然。”嘟嘟骄傲的昂起了头。

“你能把那只老雕引出来么?”寒生接着又问。

“我……你是说要我再去……”嘟嘟面色又苍白了。

寒生点点头,以商量的口吻说道:“你不需要飞进宫殿里去,就在海面上空大吼大叫引牠来这里,算好距离不至于被牠捉住就行,有把握么?”

“然后呢?”嘟嘟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就落在小才华的身边,我躲在红树林中突然冲出来一下子擒住牠。”寒生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好吧,只要能抓住这个恶棍,嘟嘟豁出去了。”嘟嘟话音虽不大,但却显示出来一丝金刚鹦鹉非凡的勇气。

“开始行动了。”寒生一拍大鹦鹉的后背吩咐道。

嘟嘟抬起头来,警惕的瞧了瞧空中,然后双翅一拍冲上了夜空,勇敢的朝着海上宫殿的方向飞去了。

绿毛大鹦鹉嘟嘟飞越了几海里,盘旋在宫殿的外海上空,不停地“嘎嘎”的在叫骂着,声音远远的传到了宫殿内。

月夜下,一只正蹲伏在尖塔上面身形肥硕的大冠羽蛇雕听见了嘟嘟的挑衅声音,不由得勃然大怒,腾的一下窜起来,扇动着两只巨大的翅膀,凌空朝着嘟嘟扑去。

嘟嘟转身就跑,一面降低着高度,拼了老命的奔岸边飞去,口中惊慌的叫喊着:“救命啊……”

岸边已经越来越近了,那只满腔怒气的大蛇雕力大无比,加力拍打着翅膀,裹挟着“呼呼”风声,由高空猛地俯冲下来,两只利爪眼瞅着就要按到了嘟嘟的后背上,金刚大鹦鹉一个翻身,贴着海平面一个侧身,躲过了致命的一击,随即逃上了岸,闪身躲到了光着腚的沈才华身后,瑟瑟发抖的喘个不停。

大蛇雕根本没把月光下的这个小小婴儿放在眼里,伸出如钢钩般的利爪,恶狠狠的扑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寒生疾如闪电的自红树林里射出,凌空探出一只手,掐住了大蛇雕的脖颈……寒生擒住了这只巨大的蛇雕。

嘟嘟悄悄的绕到近前,伸出坚硬的弯喙,拼命的朝着蛇雕的脑袋“咚咚咚”的啄了起来,嘴里面忿怒的嘟囔着:“咬死你,咬死你……”

寒生拦住了神智已近疯狂的嘟嘟,一只手搂起了沈才华,一只手仍旧掐紧了蛇雕的脖子,意念放松,使出了癔症神功,随即身子一轻便缓缓的漂浮了起来。

巨大的蛇雕颈部被制,无法反抗,只得振翅向空中飞去,身下拖着几无重量的寒生,那婴儿也就只有二十余斤,尚不及一条大蟒蛇重,所以根本不在话下。

明月高悬的夜空里,大冠羽蛇雕带着寒生和沈才华朝着海岛飞去,鹦鹉嘟嘟则兴奋地跟在了后面。

不多时,已经飞临了宫殿的上空,寒生的身子遂慢慢的开始加重,于是大蛇雕承载不起了,只得缓缓的降落下来,最后落在了一块草坪上。

终于进来了,寒生松了一口气,撒开了紧握雕颈的手。

时值深夜,宫殿之内寂静之极,寒生举目四下里观察着,蒙拉差翁。炳和墨墨能在什么地方呢?

“滋滋……”脚下传来了吮吸之声。

“好,好哇……”那是嘟嘟兴奋的喝彩之声。

寒生低头一看,月光下,鬼婴沈才华已经咬穿了大冠羽蛇雕的喉咙,两只小手紧紧地揪着雕颈,正在亢奋的吸着鲜血,眼瞅着那雕的身子渐渐的软了下去,两只爪子无力的痉挛了数下,最后一动不动了……唉,这孩子还是一味的喜食噬血啊,只有以后再慢慢的设法调理了,寒生心中暗自叹息着。

嘟嘟看着蛇雕已死,最后快意恩仇的上去踹了几脚。

“我们走吧。”寒生抱起鬼婴,朝着亮着灯光的地方走去。

嘟嘟心中彻底的消除了大蛇雕的可怕阴影,于是轻松自如的展翅翱翔在了夜空里,突然牠一个俯冲扎了下来,落在寒生的肩头,低声说道:“看,罗圈腿!”

幽静的石板路上,匆匆走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月色下,可以看出那人的腿上有残疾,行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寒生悄无声息的跟在了那人的后面。

穿过一片黑暗茂密的树林,前面来到了吞武里王朝海上宫殿建筑的中心,那里有一个中央花坛,簇拥着一座大花岗岩石块砌成的高台,台上围绕着一圈燃烧着的火把,照亮了下面数十级石阶。

寒生隐身在树林内,睁开了蝇眼仔细的观察着高台,见那罗圈腿一步步的走上了石阶,来到了高台上,然后跪了下来。

高台上席地而坐着七八个白衣人,相貌呆板,神情诡异,中央打坐的是一赤足缠头的老者,面色黝黑,双目射出精光,口中含着一只血笛,正是蒙拉差翁。炳。

“老家伙还是不肯说么?”蒙拉差翁。炳问道。

“是的,大国师,老东西还是死活不肯透露下落。”罗圈腿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嗯,带走了珊妮的那两个中国人,一定是他们袭击了因他暖山的行宫,杀了我和女婴的‘阴相人’,明天本翁将要亲自出马,将他们擒来,你们做好准备吧。”大国师蒙拉差翁。炳忿忿说道。

就在这时,打坐着的大国师突然身子一个机灵,疑惑的嘟囔着:“奇怪,怎么有生人登岛了?”说着,缓缓的张开了大嘴,从里面慢慢的爬出来了一只拳头大小,身体呈朱红色的巨型血蚤……这只巨蚤浑身倒长着很多红色的硬毛,半透明的红色皮膜下可以看到牠那柔软的骨架,通身上下有着19个可以自由活动的关节,外形呈扁弓型,腹部宽大共有10节,小脑袋瓜上晃动着两根短粗的触角,一根黑色的口器尖而锐利。

“去吧,把入侵者找出来。”大国师命令道,然后含起了血笛,“呜呜”吹响,如同号角一般。

“嗖”的一下,大血蚤双腿一蹬,瞬间就不见了。

跳蚤这种昆虫起跳时,像是刚刚出膛的枪弹,速度极快,即使用高速摄影机拍摄,也只能拍出牠跳跃时的模糊身影。其它种类的动物若是以如此之快的速度运动,定会因血管崩裂而丧生,但跳蚤却毫无损伤,因为它没有血管,体内充满着一种由氨基酸、蛋白质、脂肪和无机盐组成的营养液,它体内的各种器官就浸泡在这种营养液中得到了缓冲。尤其是牠的心脏像是一串佛珠,从头一直延伸到腹部,心脏的跳动和它本身跳的频率毫无关系,即使连跳千百次,心跳都不会加快。

这只大血蚤连跳几下,站在了树林的边缘上,“哗啦啦”摆动着头上的触角发出信号,牠已经发现了树后面的寒生和沈才华,两只已经退化如白内障般的圆眼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锋利的口器上在缓缓的滴着黏液。

大国师站起身来,对着黑漆漆的树林用泰语说道:“树林里是什么人?给本翁出来。”

寒生睁开着的蝇眼望见了这只朱红色的巨蚤,正在好奇蒙拉差翁。炳竟然能培养出来这种奇异的昆虫,搞不好,这就是那些小血蚤的母本呢。

大国师见林中没动静,于是又用汉语叫道:“林中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偷偷摸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寒生知道已经隐匿不住了,于是抱着沈才华走出了树林,站在了月光下。

“就是他们在缅秧叶带走了珊妮!”罗圈腿登时叫了起来。

“哦,原来是远方来的中国人,请上来吧。”大国师嘿嘿说道。

寒生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于是把心一横,从容不迫的登上石阶,来到了高台上。

第四百零九章

大国师打量了寒生好一会儿,才用生硬的汉语缓缓的说道:“就是你在因他暖山的清迈行宫里杀了我的阴相人?”

寒生平静的说道:“不错,是我干的,蒙拉差翁。炳,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劫持女婴,虐杀珊妮,是会遭到天谴的。”

大国师鼻子“哼”了一声,颇不屑一顾的说道:“看起来你是有点道行了,说,你叫什么名字?”

寒生一愣,疑惑道:“蒙拉差翁。炳,怎么你如此健忘?缅甸野人山的丛林里,我们不是有过一面之缘么?”

“哦……”大国师面色一怔,遂傲慢的嘿嘿阴笑起来,“本翁近来练功经常性的健忘,所以只有请你再说上一遍了,否则本翁都不知道自己今夜所杀的是什么人了。”

“那好,我叫寒生,江西婺源的一名乡下郎中,今天特意前来索要被你劫持的女婴墨墨,请你让她出来一见。”寒生于大敌当前,心境语气反倒谦和起来,他心想只要能够见到墨墨,自己纵使不敌蒙拉差翁。炳,要想带着两个婴儿逃跑也还不是太困难的。

“原来是个乡下医生啊,你学的是中原哪一门子的武功?若是要想要回女婴,得有点真本事才行……这样吧,你同本翁的这两个仆人来比试一下,若是你赢了他们,本翁自会让你相见的。”大国师赤足盘腿坐在了石台上,一只手不住的在脚趾间搓蹭,仿佛很是惬意,而那只大血蚤则伏在他的膝盖上,依旧是恶狠狠的盯着寒生,尽管那双眼睛像是患了白内障一般。

寒生冷眼望去,知道蒙拉差翁。炳是患了严重的脚气病。

大国师用泰语叽里呱啦的对着那些坐着的白衣人说了一通,其中一中年人站了起来,白衣飒飒,文质彬彬,因其不懂汉语,便由大国师权当翻译了。

那人道:“远来是客,所以先由我出面来与你文试,我出迷题你作解。”

寒生闻言,暗自里说道不好,自己虽然念了几年初中,但毕竟是在文革后期,根本没有学到什么有用的知识,若是山人叔叔在这就好了……正寻思之间,那白衣人已经开口出题了。

“请问世间上,人体感到最舒服的事情是做什么?”那人摇头晃脑的提问道。

寒生皱起了眉头,爹爹曾经说过,古人曰,人生有四大喜事,即: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可是又不太贴谱,白衣人问的是“最舒服”,可什么才是最舒服的事情呢……睡觉?吃饭?该不会是指男女洞房那事吧……中年白衣人得意的望着寒生,并将谄媚的目光投向了大国师。

寒生瞥了大国师一眼,突然间脑袋内灵光一闪,于是脱口说道:“人体最舒服的事情是--搓脚气……”

大国师听到答案满意的点点头,手下随即用力的又揉搓了两下,将趾间已溃之烂皮搓掉,露出了粉红色的嫩肉,然后抬起手指凑至鼻下嗅了嗅,口中赞许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的见解实属不易啊,可以说说为什么搓脚气是人体最舒服的事情呢?”

寒生知道自己蒙对了,于是清了清喉咙,继续编造糊弄着说道:“脚趾间是人体末梢神经聚集的地方,经络通肾,适度的糜烂加上由轻渐重的摩擦可使末梢神经兴奋而产生快感,而且一直向上散射舒服到肾,据过来人称道,搓脚气远比男女同房来的还要舒服些,以至于中原许多人患了脚气病后宁愿不治,也要保留这份属于自己的快感。”

“精辟!看来中原文化果然是博大精深啊……刚才是文试,下一场武试可以开始了。”大国师叹息着吩咐说道。

那一圈打坐着的人中“腾”的站起一壮汉,脱去白麻布衣,露出上身虬结凸起的肌肉,双臂一颤,浑身骨节咯咯直响,这是一个龙精虎猛的中年汉子。此人手猛地一指寒生,高声叫道:“中原小子,敢来领教一下天下无敌的泰拳么?”

寒生除了癔症神功之外,对其它武功几乎是一无所知,泰拳更是头一回听说,他在心中寻思着,管它什么拳术呢,反正蝇眼一睁,统统像慢镜头里的人物,自己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绝对不会输的。

大国师嘿嘿道:“寒生,这位是泰拳顶尖高手,曾经打得日本空手道和南*棒跆拳道落花流水,你需要使用什么武器么?”

寒生略一踌躇,说道:“那我就使用这个当武器吧……”他走到高台的一角拾起了一只小小的香炉,里面有半炉香灰。

“香炉是武器?”大国师不解的看着他。

“才华,有尿么?”寒生蹲下身子问鬼婴道。

沈才华乐了,伸出小鸡鸡撒了些尿液到了香炉里。

寒生端起香炉伸出手指入内搅了搅,然后举起了黑糊糊的食指说道:“可以开始了。”

泰拳(MuayThai),亦称“奔南”,为暹罗土拳,是泰国的传统搏击技术,特点是可以在极短的距离下,利用手肘和膝盖等部位进行快速攻击,凶狠毒辣,招式包括头撞,口咬,拳打,脚踢,蹬踹,扫绊,肘击,膝顶,肩抵,臂撞,推拽,抓捏,压打,摔跤等无所不有,全身任何部位,可用则用,是一种极狠辣的拳术,堪称格斗技中的极品。

泰拳师见寒生竟然用婴儿小便来当武器,登时勃然大怒,狂吼一声如猛虎般的扑了过来,同时晃动着脑袋,呲着牙齿咬向了寒生的头部。

在寒生的蝇眼之中,拳师的速度则是十分的缓慢,于是伸出手指便在那人的脸上画了起来,几个眼花缭乱的回合之后,寒生断喝一声,站在了丈许开外。

众人再看那凶恶的泰拳师,他的眼睛被涂成了黑眼圈,鼻子下面描上了胡须,甚至在光滑的下巴上,也留了一撇中原人特有的山羊胡……泰拳师泄气了,方才竭毕生功力的进攻根本连对方的衣襟都没碰着,反而被涂了个大花脸,可见武功相较乃是天地之差。

这时,人群中站起一个白衣老者,骨瘦如柴,面如金纸,太阳穴高高凸起,双目阴鸷寒凉,寒生听刘今墨曾经说过,有此类特征之人必是内家高手,切不可小觑。

“待老夫来会会这位中原高人。”老者竟然说着流利的汉语,不过音质软绵绵的,令人耳朵十分的不舒服。

“好,有太极门的虚道长出手,定获全胜。”大国师欣慰的赞许道。

白衣虚道长身形微屈,双手缓缓抬起,口中念念有词道:“无极有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分三才,三才显四象,四象演八卦……”然后左右开合手虚张,静等寒生出招。

他怎么一动不动呢?在寒生蝇眼中,虚道长的影像是静止的,如此一来,寒生反倒不好意思了,这虚道长的年纪超过自己的老爹,无论如何不便像画泰拳师一样的到长辈脸上去随意涂抹了。

“寒生爸爸,抱抱……”这时鬼婴走到寒生的脚下,仰着小脑袋,伸出了双手。

寒生弯腰一手抄起沈才华,这才发觉婴儿的双手姿势怪异,口中在悄然的默念着巫咒……寒生抬起头来,惊讶的望见虚道长面色异常的凝重,左右手交叉使出了太极“玉女穿梭”手,竟兀自一根根的拔起颚下的黑须来……那道长双手拈花指如飞,借力打力,如同赣北家乡采茶女般的灵活,眼瞅着黑须纷飞,下巴处血迹斑斑。

众人俱自惊讶不已,面面相觑,作不得声。

鬼婴眼睛弯起,眼神中充满了恶意的畅快,小嘴儿加快了念叨的频率。

但见虚道长缓缓抬起脚来,一招白鹤亮翅,而另一只手竟然伸进了裤裆里,开始拽起阴毛来……“咯咯咯……”沈才华恣意的大笑了起来。

祝由神功第二式“移花接木”的巫咒一停,虚道长方才神智一清,缓缓的放下腿来,满面羞愧,低着头退下了。

大国师双目如炬,早已瞧得真切,嘿嘿的冷笑不已,开口说道:“原来这个男婴竟然是个小巫师啊……”他伸手点了一下伏在膝盖上的大血蚤,道,“去,陪那孩子玩玩。”说罢口中叼起血笛,发出“呜呜”的号角声。

“嗖”的身形闪动,大血蚤腾空而起,亮着尖利的口器直刺沈才华的臀部。

寒生蝇眼瞥见,暗道不好,忙将香炉侧翻,迎上大血蚤,一把将其扣在了地上,再踏上一只脚,将牠牢牢的踩在了脚底下。

那血蚤“咚咚”的在香炉里跳跃着,无奈就是出不来。

大国师见状脸色骤变,张开了口,一只更大的肉红色超级大血蚤从口腔中缓缓爬了出来,体型竟然有先前的那只两倍之大!血笛声重又响起,这只超级血蚤瞪着两只铜铃般的乳白色“白内障”眼睛,口中发出“嘶嘶”的吼叫声,闪电般的弹起,一根更长的口器从嘴巴里伸出,刺向了沈才华白嫩的小屁股……寒生见势不妙,急忙抱着沈才华向后退避一丈有余。

超级血蚤肚子浑圆凸起,像是怀孕了,但见牠愤怒的一脚踢翻了扣在地上的香炉,露出被压在下面的大血蚤来,香灰混合童便的黑色稀糊沾满了牠的一身,狼狈不堪。

“嘶嘶……”超级大血蚤发出了攻击的信号,两只血蚤同时朝寒生猛扑过来。

此刻怀抱婴儿的寒生只有左右闪避,一时间险象环生。突然,寒生蓦地心中一动,横下心来,伸出手臂迎着两只大血蚤锐利的口器挡去……“噗噗”两声,两根口器全都刺进了寒生的手臂肌肉之中,如刀割般钻心的疼痛。

大血蚤在口器刺入的同时一面释放着血降头毒素,一边开始吸血,寒生甚至能够感觉到血液被吸出时的那种液体流动。

大国师以及其他白衣人松了一口气,面上均露出了坦然的笑容,但是随即笑容却渐渐的凝固了。

两只大血蚤软绵绵的从寒生的手臂上跌落下来,摔在了地面上,痛苦的扭动着扁圆的身躯,红色半透明的皮膜渐渐的褪去了颜色,并轻轻的爆裂开来,体液随即渗出,最后变成了两张灰白色的跳蚤皮……


第四百一十章

大国师“嗷”的大叫了一声,纵身跃至寒生身边,然后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捻起那两张大血蚤的皮膜托在手掌中,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寒生诧异的望着他,颇为不解。

大国师口中痛苦的喃喃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牠们是血蚤父本和母本,你们毁了本翁的希望,这母本已经有了身孕,再有几天就要排卵了,可你们竟然杀死了牠们……”

白衣人都站起来了,脸上充满了愤怒的表情,渐渐的朝着寒生和沈才华围拢了过来。

“危险!快逃吧!”一直盘旋在高台上空的嘟嘟紧张的叫道。

寒生清澈的目光冷冷的望着这些白衣人,蝇眼悄悄睁开,防患于未然,口中平静的对大国师说道:“蒙拉差翁。炳,你豢养了血蚤这种害人的东西,今天也是牠们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了,眼下文武比试我已经全赢,你难道是要反悔么?”

大国师茫然若失,沉吟了片刻,然后对罗圈腿吩咐道:“带他们去见那老东西。”

“什么老东西?我要见被劫持的女婴墨墨。”寒生提醒道。

“本翁知道。”大国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罗圈腿示意寒生跟着他下了石阶,穿过黑暗的树林,走上了一条窄窄的青石板路,绕过花墙,最后来到了一个隐蔽在灌木丛中的小院落里。

这是一栋石块砌成的房子,看似十分的坚固,斑驳的大门上还上着一把大铜锁,门缝里面透出些许微弱的亮光。

罗圈腿从怀中取出一把长柄铜钥匙,插入挂锁孔内,“咔吧”一声将锁打开,然后拉开了厚厚的门扇,走了进去。

寒生心中“砰砰”直跳,历尽了千辛万苦,牺牲了好些人,如今终于就要见到老祖的女儿墨墨了……他抱紧了鬼婴,轻轻的说道:“才华,你嗅到墨墨的气息了么?”

鬼婴鼻子不停地在翕动着,但是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老东西,有人要见你。”罗圈腿高声叫道,顺手拉开了一扇白麻布帘子。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石室,四周石壁上悬挂着烛台,上面点燃着白色的粗蜡烛,火苗在轻轻的跳动着。地上摆着一只黄琉璃大缸,缸内浸泡着褐红色的溶液,里面坐着一个面如死灰的老头,两只胳膊已被齐肩斩去,估计两条腿也没了,同珊妮的情况一样。

老头缓缓的抬起了眼睛,片刻看清楚了来人,然后嘴巴张了张,有气无力的说了句:“寒生,你终于来了……”

寒生大吃一惊,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蒙拉差翁。炳…你……是蒙拉差翁。炳么?”寒生有点糊涂了。

“我是蒙拉差翁。炳,我们在缅甸丛林里见过面的,”老人目光落在了沈才华的身上,眼神儿中充满了柔情,轻声道,“孩子,你还记得炳爸爸吗?”

寒生到此刻,方才确认此人才是真正的蒙拉差翁。炳,“那么,外面的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是谁?”他问道。

“他是大国师,说来话长,”蒙拉差翁。炳喘息了一会儿,然后接着叙述道,“大国师名字叫蒙拉差翁。坤巴,是我的表弟,他的真实身份是泰国大王宫里的国师,于十年前罹患胃癌,在弥留之际,我潜进了曼谷医院将其毒杀。”

“他是死人?”寒生惊奇道。

“是的,在他死去的当天夜里,我刨开了坤巴的墓穴,将他的尸首运到了这座海上宫殿里,然后以阿瑜陀耶王朝枋长老遗传下来的秘术将其制成了阴相人,因其相貌与我极其相似,所以就留下在宫殿里做我的替身和仆人……”蒙拉差翁。炳说道。

“慢,那么清迈因他暖山的那座行宫里也有一个与你相貌相同的阴相人,你到底有几个替身啊?”寒生打断了他的话,狐疑道。

“坤巴是我的阴相人,清迈行宫里那个是坤巴的阴相人,”蒙拉差翁。炳苦笑了一下,解释说道,“所谓阴相人,是暹罗两百多年前的一种神秘的降头术,自吞武里王朝之后就失传了,枋长老是当时惟一懂此秘术之人。我年轻时为逃避族人追杀躲进了东南亚的原始雨林,偶然发现了枋长老的墓地,找到了制作‘阴相人’和血降头的方法。制作阴相人,就是找到身材相貌与自己相似之人,以一种特殊的草药将其毒杀,然后七日之内涂抹一种特殊炼制的尸油,并经过入魂、起尸等程序,唤醒复活。开始时,阴相人身子极轻,但每一年会增加原体重的十分之一,十年之后便会恢复到死亡前的样子了。坤巴对我一直是忠心耿耿的,所以我将制作阴相人的方法也告诉给了他,但保留了‘血降头’秘术。”

寒生似乎慢慢的明白了。

蒙拉差翁。炳继续说道:“去年我偏信了首长的话,前去缅甸雨林劫杀你,为徒弟坤威差报仇,不料身受重伤而归,但庆幸的是抱回来一个身赋异禀的女婴,暹罗难觅的奇才,于是下定决心准备培养她成为暹罗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降头师。”

“墨墨……”寒生叹息道。

“我一面养伤,一面要坤巴找了个相貌相似的女婴来制作阴相人,作为替身来修炼降头术,真身留在我的身边,要让她从小学习文化。不料宫殿之内发生了变故,坤巴趁我重伤未愈,竟然强行吸取了我体内多年修炼而成的大血蚤夫妇,并将我囚禁,海上宫殿内的仆人们悉数反叛……”蒙拉差翁。炳忿忿说道。

“为制作墨墨的阴相人,你们竟然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婴?”寒生惊愕的说道。

“为培养吞武里王朝以来最伟大的降头师,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蒙拉差翁。炳亢奋的说道,双眸之中仿佛射出了精光。

“那么,墨墨呢?”寒生冷冷的说道。

蒙拉差翁。炳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得意的说道:“女婴是我唯一的传人,自枋长老以来,东南亚乃至南洋降头界,她将是惟一懂得血降头秘术的人了,坤巴绞尽脑汁,砍去我的手脚,想得到女婴的下落,哼,简直是痴心妄想!我早已将她送出岛去了。”

“你说墨墨学会了血降头,可她还是个不足一岁的婴儿,怎么可能懂呢?”寒生诧异的问道。

蒙拉差翁。炳狡诘的一笑,道:“灌头术,这也是极高深的古暹罗秘术,当女婴成年以后,她的大脑中便会自然而然的显现出来。寒生,你应该感谢我,你的孩子一定会成为自枋大师几百年以来最伟大的暹罗降头师的。”

“她在哪儿!”寒生愤怒的喊道。

“她在民间,在中南半岛亿万普通人的中间……没有人能够找到她,没有,就连我炳爸爸也不能!”蒙拉差翁。炳桀桀的狂笑起来。

“妈的!你这个顽固的老东西……”随着怒骂声,门口走进来大国师和那些白衣人。

寒生的心凉了,若真的如蒙拉差翁。炳所说,墨墨已经被藏匿在了东南亚的民间,要想再找到可真是如同大海里捞针一般了。

“老东西,你死活不肯讲,本翁原猜想你也许会告诉这个中原人,不料你还是守口如瓶。”大国师蒙拉差翁。坤巴恼怒的说道。

“哼,不是我不说,而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女婴究竟在哪儿?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住她的性命,等若干年以后,她自然会前来找你算账,为炳爸爸报仇的……”蒙拉差翁。炳瞅着坤巴沮丧的样子,揶揄的说道,“坤巴,古暹罗最神秘的血降头,你永远也得不到,别看你抢去了大血蚤夫妇,但牠们的寿命也是有限的,一旦牠俩死了,你就人财两空,等着我女儿回来收拾你吧,到那时你将死的比我痛苦万倍!”

“大血蚤夫妇刚刚已经被我给杀死了。”寒生告诉他道。

蒙拉差翁。炳坐在大缸内闻言愣住了,狐疑的目光望着寒生……“他说的不错。”大国师手一扬,那两张大跳蚤皮飘落到了水缸里。

泪水从蒙拉差翁。炳的眼睛里缓缓淌出,“我的宝贝啊……呜呜……”他望着飘浮在水缸上的血蚤皮,伤心的抽泣了起来。

“寒生爸爸,我要墨墨……”沈才华眼中闪动着泪花,无限委屈的说道。

寒生对蒙拉差翁。炳恨恨道:“你就如此狠心拆散这两个孩子么?简直是禽兽不如!”

蒙拉差翁。炳缓缓抬起头来,恶狠狠地说道:“你今生今世是永远见不到她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曼谷唐人街的小旅馆。

“雁城小子,寒生和婴儿夜探海上宫殿,可是那个大国师蒙拉差翁。炳心狠手辣,残忍无比,恐怕此去是九死一生……你走吧,带上冲锋枪,或许能帮得到他们。”珊妮躺在床上噙着眼泪幽幽道。

“可是你……我不放心。”雁城小子为难的说道。

“人生苦短,难遇一知己,尽管相处时间好短,但我看得出这个中国来的寒生,是世上最好的医生,小子,你一定要帮他,别担心我和弟弟,珊妮一定会在这儿等着你回来。”泪水自珊妮的眼中缓缓滴下。

雁城小子微微犹豫着,但望见了珊妮那坚毅的眼神儿,于是把心一横,拎起了帆布旅行袋,走到桌前抄起了电话机,给崇笛。虎大师挂了个电话。

“大师,寒生带着孩子单独前往海上宫殿去了。”雁城小子匆匆说道。

“啊……那怎么行呢?此行实在是太危险了,老衲马上赶过去!”崇笛。虎大师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迅速说道。

“好,我们在海边见。”雁城小子放下了电话。

珊妮赞许的点了点头。

雁城小子走近床边,俯身在珊妮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道:“只要小子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回来的。”说罢挺起胸膛,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姐姐……”乃梭含泪轻轻道。

珊妮柔情的望着弟弟,缓缓说道:“乃梭,姐姐喜欢恩怨分明和勇敢的男人……”

月色迷离,雁城小子拎着乌齐冲锋枪的旅行袋,站立在了湄南河口的岸边上,暹罗湾海面上雾气朦朦,已经瞧不见那座建有吞武里王朝时代宫殿的小岛,也没有任何船只。

远处传来了疾奔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只见月光下一只斑斓孟加拉虎已至近前,崇笛。虎大师骑在上面正向他招着手。

“小子,本来已经约好了山中的几位高深降头师一起登岛,可是他们明日才能赶到曼谷,来不及了,就我们两个上岛与蒙拉差翁。炳血战吧。”大师苍凉悲壮的说道。

“可是看不到任何船只。”雁城小子眺望着海面焦急的说道。

崇笛。虎大师一拍坐骑“虎友”,嘿嘿一笑道:“上来吧,牠载得了我俩。”

雁城小子从旅行袋中取出乌齐冲锋枪,背在了身上,然后把余下的弹夹揣进怀里,坐到了虎背上,双手抓紧了大师。

“虎友,入海。”大师一拍虎头,孟加拉虎随即跃进了暹罗湾,然后朝着雾中的小岛奋力游去。

“看来,本翁的所下的功夫是白费了……”大国师坤巴愠怒之极,走上前去飞起一脚。

“哗啦”一声响,大缸被踢得粉碎,褐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蒙拉差翁。炳赤裸着身子,无手无脚的在石地上痛苦的蠕动着。

寒生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怀中的瓷瓶。

“不好,不好,嬷嬷的‘汗青’就剩下一点了,这是一个大恶人,救恶人就救不了好人了……”嘟嘟站在寒生的肩头上,尖声尖气的强烈反对道。

是啊,汗青实在是太珍贵了,这蒙拉差翁。炳是个大恶之人,尽管医者当以慈悲为怀,但是救了恶人,将来好人就得不到救治了……寒生慢慢的缩回了手。

“哈哈哈……坤巴,如今你连大血蚤夫妇也没了,这最东南亚第一的降头术,你是永远无法得窥其门了……”蒙拉差翁。炳狂笑不已,枯瘦的躯干在地面上一跳跳的颤动着。

“哼,老东西,你是蒙拉差翁家族里的怪胎,你本应当在九岁时就被族里杀灭的,可惜被你逃掉了,今天本翁就按蒙拉差翁家族的族规,处死你这个双性人。”大国师目光炯炯的盯着蒙拉差翁。炳冷笑道。

寒生低头望去,果然蒙拉差翁。炳生有男女两套性器官,他真的是个罕见的双性人。

“我,我已经有了后代传人,此生无憾了,”蒙拉差翁。炳口中泛出白沫,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但愿……”

“但愿什么?”大国师追问道。

“我诅咒,蒙拉差翁家族里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你坤巴,将会绝种在我的女儿手里……”蒙拉差翁。炳终于长嘘了一口气,眼睛一翻,死去了。

寒生也跟着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人世间多少恩怨情仇,都随着一具肉体的逝去而烟消云散了。

“唉……才华,我们走吧。”寒生骤然间感到意兴阑珊,江湖事索然无味,于是幽幽说道。

“想走?你们既然与老东西有缘,本翁就成全你们了,让你们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大国师尖声冷笑道,随即一摆手。

白衣人迅即围上,纷纷自怀中掏出些奇异的法器来,有棺材钉、白虎爪、魂魄容(胎盘小干尸)和符通(开光的金属管),一齐默念着巫咒朝寒生袭来,而大国师则悄悄退到了石屋外,用力的将厚重的木门迅速的关上,并上了锁。

“快跑哇!”嘟嘟尖声叫道,振翅向石屋外冲去,不料一头撞在了木门上,顿时眼冒金星,跌落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寒生的蝇眼骤开,怀抱着沈才华,在那些白衣人中间掠过,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大门已经关上了。此刻,身后突闻破空之声,忙回头急视,但见数根生满了绿锈的棺材钉朝他疾射而来,空气中裹挟着一股腐尸的臭味儿……“我要墨墨……”沈才华嘴里轻轻的念叨着。

寒生此刻无法分神,也不知那些绿锈棺材钉上是否有什么古怪,因此不敢冒然用手去抓,只能尽力闪避。

一个白衣人“唰”的祭起了手中的那具灰白色的小干尸,小干尸的肚脐处还连着一段长长的脐带,握在那人手中导引着向寒生袭来。小干尸身长虽然只有数寸,且脑颅比例奇大,但其身法却灵活之极。眼瞅着飞近寒生时,大脑袋上突然睁开了那对硕大的眼睛,干瘪凸起的嘴巴上唇还生有稀疏的黄褐色汗毛,两唇微微的张开,朝着寒生的脸上吻来,口气腥臭。

寒生厌恶的闪开,不料那小人儿竟穷追不舍一口口的吻来,整个石屋内的空气越来越浑浊。

“这小人真臭啊……”嘟嘟坐在大门口的石地上,用翅膀捂住口鼻说道,牠撞晕的头刚刚清醒过来。

斜刺里一名白衣人左右手各执一白虎爪从身后偷袭过来,前爪五趾,后爪四趾,锋利无比,带着一种山林之气。寒生同时既要躲避棺材钉的射击,又要避开小干尸的狂吻,还要防止白虎爪的偷袭,加之石屋内的空间十分的狭小,纵是蝇眼速度再快,发挥起来亦受到了极大地限制,时间不长便已经是左支右绌,汗如雨下了。

此刻,他刚刚来得及避开了几枚棺材钉,躲过背后的一记白虎爪,再侧脸一闪,那小干尸的一吻落空,但是却凑巧的亲吻在了正处于悲恸之中的沈才华脸颊上……鬼婴大怒,张开了嘴“喀嚓”就是一口,竟将小干尸的脑袋给硬生生的咬了下来,“呸”的一口吐掉了。

那小干尸头颅滚落到了冰凉坚硬的石头地上,发出几声凄厉的啼哭声,随即气绝,白衣人凄厉的大叫一声,口中喷出了鲜血,身子软绵绵的倒下了。

沈才华怒气未消,“嗖”的一声自寒生的怀里窜出,闪电般的扑到了手执白虎爪的降头师身上,咬住了那人的脖子,锋利的小牙切进了他的颈动脉,不管不顾的扭动着臀部狠命的吸起血来。

两枚棺材钉飞向了鬼婴白胖的小屁股,寒生身形晃动,及时伸手抓住了通体绿锈的棺材钉,入手感觉冰凉彻骨,随即觉得有一股极阴柔的麻痹感顺着手手少阳三焦经上行。

“尸毒!”寒生头脑中意识道,随即体内立刻反弹出了一种浑厚的肃杀之气,沿着手臂向下径直将那寒凉的尸毒逼了出去,寒生不知道,那就是白陀须解毒的功力。

寒生身形闪动,刹那之间将两枚棺材钉按入了发射之人的胸膛,直刺其心脏,那人顿时浑身瑟瑟颤抖起来,脸色煞白,眉毛胡须凝结起了白霜,突然此人发狂似的跃起,一头撞向了石壁,登时脑浆迸裂了。

“呜啦啦……”最后的一个白衣人吹起了符通,声音怪异之极。

符通是降头师在铝皮或者锌皮上使用法刀边刻写符咒及边诵经(一字一咒),完成后将其卷为一管状压缩,最后经过长时间的加持后开光而成。此物吹响后,如同万人齐诵巫咒,端的是摄人心魄,更令人丧失理智,浑浑噩噩甘愿被驱使的高深法器。

怪异的啸声在石屋内回荡,寒生感到心里一阵烦闷恶心,随即胃中酸水上泛,“哇”的一声狂吐不止,呕出好些个黄蚂蚁蛋、数只花大姐和一坨蟋蟀酱。

鬼婴沈才华亦是身子一震,牙齿咯咯作响,他扔下了白衣人的脖子,望着白衣符通法师,口中也顺势“嗒嗒”的诵起了“移花接木”的巫咒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

石屋外,大国师蒙拉差翁。坤巴指挥着罗圈腿、泰拳师以及白衣虚道长搬来了好多捆薪柴堆在了石屋门口,淋上了些油脂将其点燃,须臾,熊熊烈火便吞噬了两扇大木门,呛人的浓烟向石屋内钻去。

“大国师,烧死是不是太便宜了他们?也应该砍去手脚扔进缸里面。”罗圈腿谄媚的笑着说道。

“不,”大国师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那个中原郎中和小鬼娃巫师出手十分怪异,甚至不费吹灰之力便杀死了大血蚤,我们可是不能掉以轻心啊,牺牲几个降头师陪葬,也是迫不得已。”

“是,是,还是大国师想的周全。”罗圈腿赶紧说道。

石屋内,沈才华口中念叨着巫咒正与白衣降头师的“呜啦啦”符通魔音僵持着……寒生鼻子闻到一股焦味,眼见门缝内飘进来阵阵浓烟,耳边听到门外烈焰的爆裂声,炙热的辐射迅即传导了过来,心中急道,不好,这个大国师竟然不顾石屋内降头师们的性命,想要他们与自己同归于尽。

“快100度啦……”嘟嘟惊慌失措的连蹦带跳跑过来,绿色的羽毛已经被烟熏成了黑兮兮的,对着寒生大声叫道,“大家赶紧想办法啦……”

寒生眼睛望去,鬼婴的祝由神功与白衣符通法师的魔音相持不下,沈才华的表情异常的严肃,鼻尖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双手交叉于胸前,嘴里不停地的颂咏着那些古怪的音阶……情况已是万分的紧迫,自己若当下出手,是否有乘人之危之嫌呢?

刘今墨在场会怎么做?寒生知道,他一定会果断出手的!

寒生不再犹豫,从地上拾起一只五趾大白虎前爪(猫科动物都是前爪五趾,后爪四趾),便朝着白麻衣符通降头师的胸前按去……“呜啦啦……啦。”符通魔音戛然而止,白虎爪的锐甲已经刺入那人的胸腔内,降头师双手慢慢的松开了,胸前鲜血迸射,金属符通“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寒生低头一看,白虎前爪的五趾已经将此人的心脏血淋淋的给抓出来了……鬼婴沈才华松了一口气,停止了诵咒,但是随即却被浓烟呛得连连的咳嗽了起来。

“我们都要被烧死啦……”嘟嘟悔恨的说道。

浓烟钻进了寒生的鼻孔内,他意念发动,使出了“老牛憋气”,屏住呼吸,可是才华和嘟嘟不行啊……寒生顿时着起急来,望着烈焰滚滚的石屋木门,准备以自己的身体来进行高速的撞击。

他并不知道在蝇眼的速度下,自己的血肉之躯会不会撞烂掉,但是才华和嘟嘟已经没有时间再坚持下去了,看来只有拼死一击了……就在这时,石屋外传来了以色列乌齐式冲锋枪爆豆般的清脆扫射声。

“嗷呜……”一声长啸,石屋门板骤然爆裂,火焰四溅,威风凛凛的孟加拉虎一头撞了进来。

“大猫……”沈才华惊喜的叫道,上前紧紧地搂住虎头,“虎友”伸出长长的舌头亲热的舔着婴儿的脸颊。

“哼,有什么了不起,这门就是不撞开,也会烧散架的……”嘟嘟酸酸的嘟囔道。

“寒生,你们还好吧?”石屋外面传来了崇笛。虎大师急切的问话声。

枪声停止了,门口的火光中出现了雁城小子持枪的身影。

寒生抱着沈才华走出了石屋,嘟嘟扇动着翅膀赶紧飞升到了空中,牠现在觉得天上似乎还是要安全得多。

“谢天谢地,总算是赶得及时。”雁城小子见到寒生无恙,欣慰的说道。

“珊妮呢?”寒生问道。

“还在旅馆里,是珊妮坚持要我来的。”雁城小子回答道。

地面上躺着罗圈腿、泰拳师和虚道长的尸体,白色的麻布衣上布满了密密的弹孔。

“寒生,你有没有见到蒙拉差翁。炳?”崇笛。虎大师急匆匆的问道。

“他死了。”寒生回答道。

“蒙拉差翁。炳这个大魔头死了……”大师愣了一下,感到很震惊,于是急切的问道,“你是说他已经被消灭了?”

“嗯,尸体就在石屋内。大国师呢?你们刚才看见那个缠头赤足的大国师了么?”寒生匆匆问道。

“没有啊,只看见这三个人站在石屋外,兴高采烈的说什么烧死中国巫师等等,我和大师猜到了你们已被困在这石屋之内,见情况危急,所以就毫不犹豫的开枪了。”雁城小子回答说道。

寒生转脸对崇笛。虎大师说道:“大师,十年前,泰国大王宫可是曾经死了一个叫做蒙拉差翁。坤巴的大国师么?”

崇笛。虎大师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有这么一个大国师,于十年前病故,据说是死于癌症,记得当时老衲也去参加了葬礼。”

“他是被蒙拉差翁。炳毒死的,然后制作成了阴相人……”寒生详细的叙述了蒙拉差翁。炳与其表弟大国师坤巴之间所发生的恩恩怨怨,但是略过了蒙拉差翁。炳已用“灌头术”传授墨墨血降头一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如此说来,蒙拉差翁。炳已经被大国师坤巴所杀,你消灭了大血蚤父本和怀孕的母本,泰国从此不必再担心这血降头了。”大师欣喜的说道。

“蒙拉差翁。炳虽至死也没有教给他表弟修炼血降头的秘术,但是坤巴此人凶残之极,十恶不赦,我们还是要除掉他才是。”寒生对大师说道。

“不好了,”嘟嘟突然从空中急降,匆匆叫喊道,“那个大国师跑啦……坐在一艘汽艇上,我看见的。”

“快去看看!”崇笛。虎大师说道,众人急忙赶到了海边,那汽艇早已经消失在了海面上的朦胧雾气中,但隐约可以听到渐渐远去的马达声。

“唉,晚了一步。”寒生说道。

“不要紧,消除了血蚤的威胁,大国师就成了一只过街老鼠,老衲天亮就去曼谷警察局,请政府在整个泰国境内通缉这个恶棍,他是跑不掉的。”大师让寒生放心。

“唉,可是女婴还是下落不明,不知大师能否设法请泰国警察在全国范围内帮助寻找墨墨呢?”寒生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寄托在警方身上了。

“寒生请放心,你帮助泰国消灭了血蚤,泰国一定帮你找回墨墨的。”崇笛。虎大师郑重的保证道。

崇笛。虎大师与雁城小子在宫殿的水中秘道中找到了一艘快艇,于是由小子驾驶,载上寒生、才华和嘟嘟以及大师同“虎友”驶离了海上宫殿,朝湄南河口驶去,一个时辰后回到了耀华力路,小艇停泊在了唐人街的河岸边。

崇笛。虎大师匆匆骑着孟加拉虎先回家去了,他还有许多的善后工作要做,暹罗湾海上宫殿内毕竟还是死了一些人。他临走前告诫雁城小子,请他在天亮前速速离开曼谷,否则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小子!你们回来了……”珊妮见到雁城小子和寒生及婴儿都安全的返回了旅馆,一时间热泪盈眶,扑簌簌的滴落下来。

“珊妮,我杀了几个恶人,你和乃梭愿意跟我回金三角么?”雁城小子热切的望着珊妮说道。

“我与弟弟当然愿意。”珊妮激动万分的喃喃道。

“有点感人呢。”嘟嘟站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瞧着他们说道。

“寒生大哥,谢谢你救了珊妮,天亮前我就要带他们离开了,若是你能一起来到金三角作客该有多好。”雁城小子眼眶湿润了,恋恋不舍得说道。

寒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天亮后,我们还要去警方那儿,小子,一定要记得按时给珊妮服药,我相信他一定会重生的。”

黎明时分,雁城小子背着珊妮,牵着乃梭离开了曼谷。

天亮后不久,崇笛。虎大师来到了唐人街旅馆,领着寒生和沈才华前往曼谷的国家警察总署。因大师是全泰国德高望重的高僧,因此很快的便被总署长昭披耶。坤沙旺警察上将亲自召见了。

崇笛。虎大师向坤沙旺署长详细的讲述了昨晚发生在暹罗湾海上宫殿内的事,并告诉他来自中国的青年医生朱寒生杀死了大血蚤,彻底的清除了蒙拉差翁。炳的威胁,现在诈死瞒名的原大国师蒙拉差翁。坤巴在逃,请求下令全国通缉。

听了崇笛。虎昭大师的叙述,披耶。坤沙旺署长非常吃惊,立刻命令曼谷警察局前往海上宫殿查探。

大师同时请求警方协助搜寻一位被挟持名叫祖墨的中国女婴,坤沙旺署长欣然答应了。

曼谷警察局的一架直升机飞临了暹罗湾海上宫殿,警员们发现了石屋内外的数具尸体,迅速向总部报告了。

“崇笛。虎大师,曼谷警方已经核实了发生在海上宫殿事件,发现了一些降头师的尸体,其中三具被子弹打成了筛子,你知道是谁干的么?”坤沙旺署长盯着大师和寒生问道。

“知道,是金三角的人,他们已经回去了。”崇笛。虎大师坦然的回答道。

“我明白了,既然他们已经离开了曼谷,我们也就不便追究了,就当是海岛上发生了火拼吧。”披耶。坤沙旺上将会意的嘿嘿一笑道,他心里清楚,金三角那个三不管的地方,泰国军队都无能无力,何必把事情闹大呢,那样本届政府的面子将会很难看。

“请问朱先生,你又那个失踪的女婴的照片么?”坤沙旺署长问道。

“没有。”寒生答道。

“那么请你描述一下女婴的相貌特征,由警察总署的技术人员为她画一张模拟像,发往全泰国各个警局,好吗?”坤沙旺署长建议道。

寒生点点头,并表示感谢。

当日,失踪中国女婴祖墨的模拟画像便由泰国警察总署发往了全国各地的警局,协查孩子的下落。

第四百一十三章

清冷的月光,淡淡的薄雾,一个黑影悄悄的溜出了灵古洞口,钻进了竹林里。“嘎嘎”两声嘶哑的乌鸦叫声吓了那人一跳,赶紧一低头穿过林子朝南山村走去。

黑泽在卧龙谷中蒙骗了吴楚山人和不化骨茅一噬后,感觉到已经无法继续呆在谷中了,于是等他俩押着良子返回后,自己也远远的跟在了后面,埋伏在村东的山坡上。

时间不久,他发现了吴楚山人和茅一噬走出了草屋,急匆匆的奔着南山灵古洞方折返而去。

黑泽“嘿嘿”的冷笑了,两个劲敌离开了,草房内无非只有兰儿姑娘和那个叫耶老的千年干尸,自己先去将良子抢出来,必要时还可以抓那个小姑娘做人质。

黑泽趁着夜幕,蹑手蹑脚的朝那三间草房内摸去。

“汪汪!”墙角突然窜出一条大黄狗,紧张的盯着自己,随时准备扑上来。

“笨笨,怎么啦?”随着说话声,门口出现了兰儿的身影。

“啊!日本人……”兰儿一眼瞥见月光下的秃着脑瓜门的黑泽,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声惊呼。

黑泽“唰”的拔出了手枪,嘴里轻声说道:“小姑娘,别怕,你让这只小狗走开,否则我会一枪打爆牠的脑袋!”

兰儿正在犹豫之间,身后一只有力的手将她猛地拉到了门后,“兰儿,不要出来!”冯生压低着声音说道。

黑泽惊讶的发现兰儿姑娘的身后闪出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手中竟然也端着一支手枪。

“你是谁?”黑泽吃了一惊,此人并不是寒生。

“黑泽先生,你从密支那到缅甸大金塔,真的是阴魂不散啊。”冯生冷笑道。

黑泽闻言突然嘿嘿的尖笑了起来:“你是冯生!还记得小水流佳子么,对了,她的中文名字是刘佳,她至今对你还念念不忘呢……”

冯生脸一红,那个皮肤白皙、柔情似海的尤物怎能够忘得了呢……自从自己初识云雨以后,不知有多少个夜晚独自梦断巫山,她那淡淡如烟的倩影,清新芬芳的体香,飘飘欲仙的无边风月,令人魂牵梦萦,真的是:梦回淡烟飘风月,但愿长醉不复醒……“砰”的枪声响了,一缕青烟自黑泽的枪口中冒出。

冯生猛然间清醒了过来,低头望去,左胸前已然出现了一个小洞,一股热血正在汨汨的流淌出来,骤然间,一丝疲倦袭上心头,他感到很累,但是却很甜蜜……就在冯生缓缓倒下的时候,他手里的枪也响了,一粒子弹飞出枪膛,击中了黑泽的脖颈。

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的很远很远……文公山下,朦胧的晨曦,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的苏醒了。

“黄老爷子竟然在这里!”吴楚山人惊愕之极,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就是黄老爷子?”耶老歪着脑袋站在棺木旁端详着,伸手摸了摸老爷子的脸颊,冰凉刺骨,于是把手一缩,嘴里嘟囔着说道,“奇怪,怎么他的身上有一层寒冷的白霜呢?”

吴楚山人闻言忙凑近细瞧,并也伸手探了下,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这是尸霜,五行属金,只有太极阴晕才可能有此奇效,看来他只是吸收了阴晕五行当中的金磁场,若是金木水火土中和齐全,便不会出现这种现象了。”

“山人老弟,愚兄看他并未尸变,那他是怎么跑到这里来与毛尸互相调换了位置呢?”茅一噬疑惑不解的问道。

吴楚山人踌躇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凡活葬人,阴晕内的五行磁场只需五天时间便可与其相融合了,黄老爷子只埋下去一个昼夜,便被人掉包了,所以,他的体内只融合了金,黄老爷子身上的尸霜便是明证。”

耶老转过身来,望着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毛尸,皱着眉头问道:“美妇毛尸,是谁把你葬在这里,又是谁把你掉了包呢?”

毛尸摇了摇头,胆怯的说道:“唧唧,我不知道是怎么到的南山村,但是我知道,十年前是我儿子把我安葬在文公山下这里的,唧唧。”

“你儿子是谁?”吴楚山人凝神贯注的问道。

毛尸有些害怕了,遂躲在耶老的身后,小声的说道:“我儿子叫孟祝祺。”

“啊!原来如此!”吴楚山人顿时恍然大悟道。

“孟祝祺是谁呀……”耶老茫然道。

吴楚山人面现苦笑,嘿嘿说道:“黄老爷子下葬时,当时有黄乾穗父子和他的小舅子南山镇革委会主任孟祝祺在场,葬完后,黄乾穗要孟祝祺派人在现场看守至少五天,以便黄老爷子与太极阴晕内的五行磁场完全融合。孟家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孟红兵,这个孟祝祺为了孟家今后享有太极阴晕的发力,竟然在第二天夜里偷偷的掉了包,黄老爷子被挖出运到了文公山孟家墓地,而将自己的母亲骸骨--也就是毛尸,私下里葬进了太极阴晕之内。”

耶老瞅瞅毛尸,至此,心中方才明白了此美妇的身世来历。

“唉,可叹世间之人,为己直系一脉后人谋利真可谓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啊,其实到头来还不都是水中月、镜中花,黄粱虚幻而已……”吴楚山人望着晨曦之中的文公山,当年朱熹回乡时栽植的那二十四棵巨大的杉树,幽幽怅然不已道。

“当年‘先知山人’赖布衣自赣南而来,为朱熹先祖选择了文公山墓址,终出一代理学大师,不知那孟祝祺怎么也会将祖坟移到了这里,可能是想借点吉气,殊不知这文公山风水已被朱家所用完,倒是沾上了邪气,白骨化为毛尸,必是鸠占鹊巢而导致了尸变……”吴楚山人缓缓说道。

不化骨茅一噬点点头:“山人老弟所言极是,看这墓穴地势,可以肯定这里曾经是野兔的老巢,棺材葬下后,必生诡异之事,眼下这具毛尸如何处理,不如将其剿灭了吧。”

“不行!你们怎忍心伤害一个无辜的良家妇女呢?”耶老挺身而出。

吴楚山人转身问毛尸道:“孟老太太,你儿子孟祝祺和孙子孟红兵都已经死了,你如今做何打算呢?”

毛尸怔怔的望着吴楚山人,急道:“你说什么!唧唧,我儿子和孙子都死了……”

“不错,去年的事。”吴楚山人回答道。

“唧唧……呜呜……”毛尸听罢遂伤心的抽泣起来。

“毛尸,别难过了,有我耶老在,还是可以照顾你的。”耶老不住的安慰她道。

“子孙都没有了,世上到处都是坏人,唧唧……我还是回到棺材里去吧。”毛尸倒退着跳到墓穴里,爬进了棺材中,挨着黄老爷子躺下了。

耶老赶紧上前劝解道:“毛尸,毛尸,棺材里的这个老头长的很丑,你真的不在意么?”

“唧唧,比你可是要富态点,况且我们还是亲家,唧唧……”毛尸侧身安抚了下黄老爷子的尸身,对墓坑上面说道,“填土吧,唧唧。”

耶老垂头丧气的蹲在了地上,身体内传来了老翠花很是开心的嘲笑声。

吴楚山人见天色渐光,时候不早了,遂盖上棺材盖,抄起铁锄填起土来。随着黄土的撒下,棺材内“唧唧唧”的响个不停,须臾,墓穴已经填满,并堆起了坟包,蟋蟀的鸣叫声也终于停止了。

耶老默默地流下了几滴老泪。

当吴楚山人一行快到南山村东草屋时,便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对了,“兰儿……”吴楚山人高声叫着,率先冲进了院子里。

地上躺着黑泽,手枪扔在了身旁,颈部血肉模糊,山人惊愕的伸出手指一探,发现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救我……”黑泽嗓子眼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兰儿……”山人抬头望向了屋内,面现惊恐之色。

“爹爹!”门内传来兰儿的呜咽抽泣声。

茅屋门内,冯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左前胸一个弹孔,血渍已经凝结成黑色,山人急忙探探鼻息,感觉到还微微有点气息。

“他死了?”兰儿抽泣着说道。

吴楚山人没有回答,立即“啪啪啪”连点冯生胸前神藏、灵虚、库房和期门诸穴,护住其心脉,然后将他抱起放在东屋自己的床上,“兰儿,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轻声抚摸着女儿的肩头问道。

兰儿呜咽着将事情原委述说了一遍。

耶老拉着兰儿走到了一旁,眼圈红红的,呜咽着告诉她说道:“毛尸死了……”说罢,又落下两滴泪来。

兰儿止住了哭泣,揉了揉眼睛,问道:“毛尸找到啦?”

“她竟然愿意陪着那个又枯又瘦的黄老爷子埋在土里,唉……”耶老无限惋惜的叹息道。

吴楚山人走到西屋里,打开衣橱门,解开了良子的穴道,将她拽了出来,带到院子里指着躺在地上的黑泽说道:“你,把他带回日本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良子听明白了山人的意思,弯下身去看了看重伤的黑泽。

“救我……”黑泽依旧是梦呓般的嘟囔着。

“教主,我们走吧。”良子朝着吴楚山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一手拽起黑泽,扔在了肩膀上,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就迈开大步走出了院子。

天亮了,竹林中雾气蔼蔼,几只乌鸦自巢中站起身来伸着懒腰,惊奇的盯着良子与黑泽从林中穿过。

“救我……”黑泽嘴角里冒出一团团红色的血沫。

“教主,我们在这儿歇歇吧。”良子将黑泽放在了地上,前面不远就是灵古洞口了。

良子并未留意到,黑泽的身下就是掩埋了左右护法和婺源太郎的那座千年古墓穴。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了身上,良子柔情的望着黑泽垂死的面庞,口中喃喃的说道:“教主,你知道良子暗恋你多少年了么?可是你一直只关心截尸教,从不理会我的感受,如今,教主你终于可以躺在良子的怀里了……你愿意听良子为你唱首歌么?那是家乡的歌,大海那边的歌。”

良子清了清嗓子,轻轻的嘤嘤哼了起来:“偝偔傜丆偝偔傜,我一直在等待和你重逢的那一天,在那樱花飞舞的道路上,向你挥手,呼喊你的名字……樱花,樱花,盛开着,就现在,明白了自己瞬间即逝的命运……樱花樱花,就这样静静的飘落,相信着那总有一天会到来的,转生的瞬间,来吧……让我们在那里重逢,在那樱花飘落的小路上……”

泪水慢慢自良子的眼中流淌下来,许久,许久……最后,良子将自己的嘴唇轻轻的按在了黑泽的脖子伤口处,随即狂吸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良子终于吸干了黑泽体内的精气,揉揉肚子,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望着地上的毫无生气的尸体,一往情深的说道:“教主,黑泽君,良子要把你带回到日本去,我知道,你也一定是愿意的。”

良子四周望了望,山谷中升腾起一片白色的雾霭,恍如仙境一般,她点了下头,朝着远处的一片黑松林走去。

来到林间,良子开始在地上拾起干枯的松枝,一捧捧的抱回来放在黑泽的身边,最后看着已经足够多了,便搭起了一个松枝堆,将黑泽抱起平躺在上面,将他的双手交叉在了胸前,并从黑泽的衣袋内摸出他那只随身不离的打火机,轻轻的点燃了松枝。

“黑泽君,良子就要带着你的骨灰回家了,从此永远不再分离。”良子垂着泪说道,嘴里又小声的哼起了那首樱花小调。

一阵浓烟过后,干枯的松枝燃烧起来了,松树的油脂“哔哔啵啵”的爆裂着,熊熊火焰转瞬便吞噬了黑泽,空气炙热逼人,开始弥散着一股焦臭味儿。

地面也烧焦了,热力一丝丝的在向下传导着……墓穴当时回填的匆忙,土质不但十分松软,而且还留有一些孔隙裂缝,未燃尽的松枝火炭屑滚掉了下去,有火星溅落在埋于土中左右护法的衣服上面。由于土壤裂隙中含有的氧气毕竟太少,所以衣物只是在慢慢的阴燃着,但范围逐渐扩大,温度也越来越高了。

两护法的衣袋内还存有几枚自制的火雷弹,上次自杀引爆火雷弹时,这余下的几枚虽然并未同时爆炸,但弹体已经被炸出了裂缝,里面的黑色火药很快便被阴燃着的衣物点着了,“轰隆”的一声巨响,那几枚剩下的火雷弹同时爆炸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被地底下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了,着火的松枝、黑泽烧了一半的焦黑尸体、黄色的土壤连同左右护法的残肢断臂瞬间一同抛到了半空中,然后如天女散花般的纷纷撒落了下来……良子刹那间惊呆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面……一个赤裸着身子,浑身熏得焦黑的男人从地底下破土而出,裹挟着屎尿的臭气,稳稳的站在了良子的面前……千年古墓内的朽尸,乃是西晋赫赫有名的一代易学宗师郭璞,其身怀中原两大旷世奇术,一为祝由神功十八式,二是中阴吸尸大法。公元324年暮春,郭璞算到自己阳寿将尽,于是将祝由神功十八式功力悉数注入了那把阴阳尺之内,并给中阴吸尸大法设了“咒锁”,死后一同带入了坟墓。1400余年后,郭公葬尺和《青囊经》为寒生所得,而中阴吸尸大法则被锁在了尸骸之中,直到黄建国被困古棺之内,误打误撞口唇相吻而解了“咒锁”。

郭璞临终前认为,自己深葬于婺源南山脚下,世间无人知晓,即使有人发现了他的尸首,也决不可能会去吻死尸的,所以“中阴吸尸大法”可确保在江湖上永久的消失,不至于泄露出去而危及天下人鬼生灵。

世间事往往阴错阳差,他又如何料得到1400年后竟真的会有人掉入了古墓内,而且去吻了他。

“咒锁”一开,黄建国体内原本具有的元气,包括秃头老妇的八式祝由功力、鬼冢的阴人内精以及诸多尸体的各类气息磁场,都被郭璞腐尸统统吸出,然后向黄建国体内的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进行回吐反哺“中阴吸尸大法”,最后再将原来的那些杂气吐回,总共需时七七四十九天,恰是一个中阴身存活的期限。

若是等到四十九天功德圆满,那黄建国将成为一代绝世阴人,可以隔空吸取阴阳之气,除了郭璞的祝由十八式之外,江湖上恐已再无敌手了。

但恰恰是良子火焚截尸教主黑泽,引爆了墓穴中的火雷弹,将尚且不满四十九天中阴之期的黄建国给炸了出来,导致了其“中阴吸尸大法”未能全部功成,而且他自己原有的杂气也都丢了。当然这一切,黄建国本人却完全不知,甚至也不清楚自己已经身怀“中阴吸尸大法”七八成的功力,足可以横行江湖了。

“良子……”蓦然间,黄建国自己也吃了一惊。

“婺源太郎?你的是,没有死?”良子大吃了一惊,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我当然没有死。”黄建国嘿嘿道,他张大了嘴巴,贪婪的深深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还是地面上舒坦啊。

良子鼻子翕动着嗅了嗅,诧异的说道:“臭味的,那里的有?”

淡淡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了黄建国赤裸的身体上,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已经被火药熏成了烟黑色,胯下阴囊胀的鼓鼓的,像是有两只网球般大小,黑人的睾丸就是比黄种人大气,良子禁不住偷看了几眼。

“臭味?”黄建国伸手一抓,从肛门处抠出来一大块干涸的屎坨来,凑到鼻子下闻闻,说道,“好臭!就是它。”随手随在了草丛中。

良子胃里一翻,差点呕了出来,赶紧道:“小溪的,那边的有,快快洗澡的干活。”

“教主呢?”黄建国问道。

良子闻言眼圈一红,伤感的说道:“他的,被人杀死了。”随即目光在地上搜寻了起来,从草丛中拽出黑泽已经烧焦了的尸体。

“谁?是谁杀死教主的?”黄建国疑惑的问道。

“寒生家里的,吴楚山人的,冯生的干活。”良子咬牙切齿的恨恨道。

哦,是这样,黄建国脑袋一转,寻思道,寒生家里只有吴楚山人身怀武功,可能与鬼冢不相上下,自己和黑泽以及良子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看起来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黄建国望着黑泽那焦糊的尸体,鼻子里闻到了一股肉香,于是顿感腹中饥肠辘辘难忍,他记不起来自己已经多久没吃东西了……良子惊奇的发现,婺源太郎的眼睛里似乎冒出了绿光,直勾勾盯着黑泽焦糊的尸首,喉头在不住的吞咽着。

“你的干什么?”良子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寒意。

黄建国没有答话,蹲下身来,轻轻摩挲着黑泽薄薄的焦糊肚皮,一丝口涎自嘴角缓缓的滴落下来。

“黑泽君的,不许碰!你的明白?”良子厉声呵斥道。

一惊之下,黄建国畏怯的缩回了手,眼睛瞟向了良子。由于他是蹲在地上的,目光直指良子的腹部,忽的意念一动,眼中似乎看到良子的衣服微微鼓起,一丝温和的气息自她的肚脐眼儿里释放出来,汇成一条气流,缓缓的进入了自己的鼻孔中……“哇……”黄建国感到那股暖洋洋的气息直沁五脏六腑之内,舒服惬意之极,与过去吸尸的感觉截然不同,简直是飘飘欲仙。

中阴吸尸大法最阴损之处,就是可以于不知不觉间将他人的阳气吸光,而受害人却丝毫不觉得,人的阳气一旦丢失殆尽,也就一命呜呼了。

良子本身是东瀛阴人,善食尸气,比起普通人毕竟不同,须臾,她便已意识到了自己丹田内的精气在偷偷的丢失着,环顾左右,身边惟有婺源太郎一个人……“你的,吸我的气!”良子大怒道,正欲举掌砍向婺源太郎,却不料竟然浑身酸软,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黄建国一愣,意念遂撤回,那丝气流也骤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会这样?黄建国狐疑不已,明明是自己吸了从良子肚脐眼儿出来的气,可是并未肌肤相接啊,奇怪了,而且这感觉也比以往的好多了。

良子心中骇怕之极,婺源太郎竟然能够凌空吸气,这可是连截尸教的第一高手鬼冢都无法做到啊……“你的,中阴吸尸大法的会?”良子颤抖着声音问道。

“中阴吸尸大法?”黄建国闻言惊愕不已,自己刚才的凌空吸气竟然就是中阴吸尸大法么……“哈哈哈……”黄建国脑袋一转,心想,何不就此时机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口中发出了一连串桀桀的笑声,“不错,这就是‘中阴吸尸大法’,良子,我要你乖乖的服从于我,明白么?”

“我的明白。”良子脸色惨白,手掌紧紧地捂住了肚脐眼儿,口中连连的答应道。

黄建国微微一笑,二话不说,手指迅即插下,掏开了黑泽已经烧裂的肚皮……“噗”的一股酸臭热气泄出,黄建国伸手进去将心脏掏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发觉干涩之极,味同嚼肋,于是再往腔体里寻去,发现大肠倒是油光光、肥腻腻的,甚有食欲,这大概也是他多日未有进食,体内太缺油水之缘故。

“喀嚓”一声,黄建国用力揪断了大肠,尽管挤出来了一些黄绿粘稠之物,但仍旧是一口咬下,自肠子的一头开始吃起,一时间满嘴流油,啖的是啧啧有声,并及时的将塞入牙缝的屎屑用小指甲剔除掉。

“你不饿么?”黄建国嘴里嘟囔着问道。

良子赶紧摆摆手,说道:“我的,不饿。”

黄建国冷眼盯着良子,板着脸道:“不饿你也要吃。”

良子吓得一哆嗦,无奈只得噙着泪水,掰下了黑泽一根手指,放进嘴里吮着。

哼,现在我也可以控制这个日本娘们了,黄建国心中得意的想着。

过了不久,黑泽的一副大肠硬是被黄建国啃吃掉了三分之一,最终,他接连打了几个饱嗝,泛上来又酸又臭的口气。

“现在,我该要去清洗一下身子了。”黄建国揉着肚子站起身来说道。

良子呆呆的望着黑泽残缺不全的尸体,悲从中来,禁不住的失声恸哭。

黄建国独自跳进小溪中,嘴里欢快的哼着兴国山歌:“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同时畅快淋漓的刷洗着身上肮脏的秽物,露出了白皙的皮肉。他手里托着沉甸甸的两只大睾丸,心中寻思着,明月啊,明月,你毁了我的蛋蛋,殊不知黄建国却因祸得福了,等我再找到你,非要让你见识见识这两只巨蛋不可……不过明月的模样也实在是太单薄柔弱了,远不如寒生小老表英俊健壮,颇具男子汉的气质。

黄建国洗净了身子,跳上岸来,良子眼前蓦地一亮,好标致的中国男人啊……“良子,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黄建国吩咐道。

良子一愣,随即乖乖的脱下来递给了他。

黄建国将外套围在了腰间,吩咐道:“良子,现在把你所知道的‘中阴吸尸大法’一字不漏的说给我听。”

“是,‘中阴吸尸大法’,失传已久的,中原,最厉害的邪术,我们截尸教的,寻找几百年的没有,据说凌空吸气的可以,人的,尸的,鬼的,统统的没有问题……”良子结结巴巴的用中文说道。

“就这些?”黄建国仍是疑惑不解。

“就这些的,其它的不知道,婺源君,‘中阴吸尸大法’,你的会,无敌于天下,完全可以的。”良子钦佩的说道。

无敌于天下?如此说来,我黄建国只要目光看着对手的腹部肚脐眼儿,用意念偷偷吸气就可以了,如此简单隐蔽的“中阴吸尸大法”,难怪防不胜防了,可是我又是何时学会的呢?黄建国百思不得其解。

“婺源君,你的,想什么?”良子诧异的问道。

“我们进南山村去,试一试我的‘中阴吸尸大法’神功。”黄建国桀桀的阴笑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南山村东茅草房,笨笨突然间狂吠了起来,黑妹带领着狗宝宝们也一起吼叫了起来。

一个赤裸着上身,腰间系着外套的年轻男人站在了院子里,身后跟着良子。

“吴楚山人,久违了。”那男人傲慢的高声叫道。

山人和茅一噬闻言冲出了房门。

“哦,原来是黄建国……”吴楚山人诧异的打量着这个几乎已是全裸的年轻男人。

“当然是我,”黄建国扭捏的摇了下臀部,咯咯笑道,“吴楚山人,多日不见,你还是‘徐公半老,风韵犹存’啊。”

耶老在门内对兰儿悄悄说道:“这小子怎么言谈举止像个女人呢?”

兰儿看在眼里也同样是莫名其妙,于是摇了摇头道:“怕是‘花痴’了吧?”

黄建国耳尖,听到了兰儿的话语,不以为然的脆生生说道:“呦,兰儿姑娘,你怎么越发丑了?可惜了寒生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兰儿脸一红,气的说不出话来了,扭头跑进屋里去了。

“此人非男非女,非人非尸,来者不善啊。”茅一噬低声提醒山人说道。

“黄建国,你是特意前来寻仇来了?”吴楚山人淡淡的说道。

“寻仇?吴楚山人言重了,我不过是来探望一下寒生的,怎么,他不在家么?”黄建国歪着脑袋,瞟着屋内问道。

“你想怎样?”吴楚山人冷冷的盯着他道,心想,这黄建国武功虽然诡异,但毕竟火候尚浅,如今竟然敢来单挑,必是有恃无恐,不知其背地里暗藏着什么阴谋,看来不能掉以轻心。

“嘿嘿,吴楚山人是寒生的老泰山,暂且先放过你,”黄建国把脸一转,面向了不化骨茅一噬,傲慢的说道,“此人倒是面生的很,我就先拿他开刀吧。”

“哼,老夫乃是不化骨茅一噬,山人老弟,让我把这妖人剿灭了吧。”茅一噬对山人说道。

“茅兄小心。”吴楚山人提醒说道,同时目光扫过良子,望去到院外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茅一噬解开了纽扣,开始脱衣服,接着除去裤子,然后将它们一一叠好,放在了旁边的地上……“你在干什么?”黄建国吃惊的望着茅一噬。

茅一噬赤裸裸的挺直了身子,望上去皮肤泛青,骨瘦如柴,腋窝处和胯下均无一根毛,民间称之为“白虎”,不过肚脐眼儿倒是不小,下面还生有一个铜钱般大小,半是乌黑、半是雪白的圆点……黄建国禁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如此岂不更加方便于我了么?”

茅一噬没有理睬他,缓缓抬起双臂做抱月式,挺起腹部将太极点对准了天上的太阳,明亮的日光照射在了那金钱大小的太极点上,生出黑白两色咝咝的雾气。与此同时,不化骨浑身的肌肤变得透明了起来,最后得见体内的骨骼,包括一条条的肋骨都清晰可辨,尤其是膀胱,早已经充盈。

黄建国的目光落在了茅一噬的肚脐上,同时开始催动意念来凌空吸气。

不料茅一噬突然翻身四肢伏地,“喵”的尖叫一声,并朝着他缓缓的抬起了一只后腿……“吱”的一股尿液自茅一噬的胯间射出,不料只喷出了尺许,便无力的散开来落在了地面上。

茅一噬大惊,已然感到自己的腰间一阵麻软无力,这可是自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黄建国并不知道自己的“中阴吸尸大法”只有七八成功力,若是功成圆满的话,则不必对着猎物的腹部肚脐来凌空吸气,而是只需目及之所,意念到处,其气便可随手攫来。尽管如此,以他目前的功力,自茅一噬的后腰部,也已经可以从督脉命门穴吸出丝丝些许精气来了。

此刻,黄建国感到鼻腔以及体内五脏六腑一阵寒凉,自己甚至感到浑身有些战栗,盖因不化骨乃是“太阴炼形”所致,体温比起正常人低了二十多度之故。

这时,茅一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本来若是始终不将腹部暴露给黄建国的话,还可保留大部分精气唬住他,可是他转过身来了,诧异的望着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

黄建国直视不化骨的肚脐眼儿,这里乃是任脉的神阙穴,亦称“脐中”,为人体生命最隐秘和关键的要害穴窍,是人体的寿穴。任脉神阙穴与督脉命门穴,两穴前后相连,阴阳和合,是人体生命能源的所在,所以,古代修炼者把二穴称为“水火之官”。

近代人体科学研究证明,神阙穴是先天真息的唯一潜藏部位,母体中的胎儿是靠胎盘来呼吸的,属先天真息状态。婴儿脱体后,脐带即被切断,先天呼吸中止,后天肺呼吸开始,而脐带、胎盘则紧连在脐中,没有神阙,生命将不复存在。神阙穴可称得上是经络之总枢,经气之汇海,内联五脏六腑,外达四肢百骸、五官九窍。因此寒生治疗阿明老爹时,甚至使用了肚脐眼儿内的秽垢(神阙泥)为药引,可见其神奇。

一股涓涓精气自茅一噬的神阙穴汨汨流出,凌空被吸进了黄建国的体内,迅即溶于丹田气海之内,直到此刻,不化骨茅一噬才终于恍然大悟了。

“中阴吸尸大法!”茅一噬瞠目结舌的望着黄建国,身子想挣脱,但是却软绵绵的躺倒,已是奄奄一息了,他惊愕不已的是,这失传了千年的邪术竟然又重现江湖了。

吴楚山人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抱起茅一噬,没想到不化骨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中阴吸尸大法……失传千年的古老邪术,赶紧带女儿逃命去吧……”茅一噬呼出了最后一息,气绝身亡。

“哈哈哈……”黄建国歇斯底里的狂笑不已,迈开脚步走到了茅一噬那摞整整齐齐的衣服前,一件件的穿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略显瘦小了一点,但看得出衣料的质地却都是上乘的。

吴楚山人明白了眼下的处境十分不妙,黄建国练成了“中阴吸尸大法”这一旷世奇术,自己虽然武学造诣也算不低了,可是竟然却看不出他杀死茅一噬的手法,自忖已绝非敌手,可是自己不但要保护兰儿的安全,而且屋子里还躺着一个重伤并且生命垂危的冯生,这可如何是好?

“老衲打死你这个奸人!”就在这时,耶老奋不顾身的从房门内冲了出来,抡起了两只臂膀朝着黄建国砸了过去。

黄建国刚刚提上裤子,猝不及防,竟然被耶老一巴掌掴在了脸上,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几根指印。

黄建国大怒,口中叫道:“好一个千年老干尸,竟敢偷袭我!”目光一扫,盯住了耶老的腹部,遂意念吸尸起来。

耶老身子一颤,感觉到体内精气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失,不觉惊愕至极,“邪门!太邪门了……”他惊恐的叫喊起来。

“嗖”的一声,黑影一闪,老翠花凌空张牙舞爪的朝着黄建国扑去。

可是就在她刚要上黄建国身的时候,突然触及到此人周身的一层怪异气罩,那是一种极可怕的“五黄煞气”。

“哎呦”一声,老翠花上不去身,随即一跤跌落了下来。

自古以来,风水术最忌“五黄煞气”,因其为形、气、声、光、风诸煞中的煞中之煞,所到之处家宅难宁,灾祸连连。

郭璞乃是一代易学宗师,当年在修炼“中阴吸尸大法”的时候,有意的加入了五黄煞气于内,提升了吸尸大法的能量,并起到鬼祟不能侵的护身作用。

老翠花惊慌失措的爬回了耶老的身上,这时发现耶老正在一点点的干瘪了下去……“耶老!耶老!你可别死啊,咱俩还要回关东黄龙府老家去呢。”老翠花急道。

“黄建国,住手!”一声叱喝,兰儿双手紧握着一支手枪站在了屋门口……黄建国吃了一惊,收回了意念,目光紧盯着兰儿手中那黑洞洞的枪口,他再得意却也清楚的知道,这手枪可不是闹着玩的。

“兰儿,你杀过人么?”黄建国故意装作不屑一顾的轻松神情说道。

兰儿握枪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脸色十分苍白,她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你要是伤害了我爹爹和耶老,我就开枪……”

吴楚山人轻轻的放下了不化骨茅一噬的尸体,朝着兰儿走去,口中说道:“兰儿,把枪给我,爹爹杀过人。”

黄建国眼珠一转,口中急叫道:“良子,你过来。”

良子闻言战战兢兢的来到面前,哆哆嗦嗦的说道:“婺源太郎,你的,做什么?”

黄建国嘿嘿一笑,一把将良子拖了过来,鄙夷的对兰儿尖声道:“有胆量你就开枪啊,丑女。”

兰儿气的浑身直发抖,吴楚山人上前劈手拿过手枪,转过身来……突然间蓦地一惊,他隐约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真气正在由神阙穴向外迅速的流失着,山人锐利的目光随即发现了黄建国双眼正紧盯着自己的腹部,原来猫腻在这儿!这“中阴吸尸大法”竟是在凌空吸取真气……事不宜迟,吴楚山人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枪声响了,一颗子弹射向了黄建国……黄建国见山人举起了枪,便知大事不妙,随即拽过良子来挡在了自己身前。

子弹射进了良子的前胸,鲜血迸出,她的身子随之一软,便倚在了黄建国的身上。

黄建国阴笑着揪住良子的身体来挡枪弹,一面加快催动意念,一股浑厚的真气源源不断从吴楚山人的肚脐内被吸了出来,眼见着山人双膝一软,手一松,枪落了地,“兰儿,快跑……”他有气无力的叫道。

“哈哈哈,谁也别想走得掉!”黄建国恶狠狠地开心笑道。

一片云彩飘来,慢慢的遮闭住了太阳,天空中的光线渐渐的黯淡了下去,风儿也几乎静止了。

“兰儿,兰儿……”这时,半空里传来了蓝紫金刚大鹦鹉清脆的喊叫声音……

第四百一十六章

清风拂过,一个怀抱婴儿的人影蓦地站立在了茅屋门前,寒生赶到了。

泪水自兰儿的眼中涌出,她无力的倚在了门框上……寒生点了点头,来不及说什么了,迅即将沈才华交给了兰儿,自己双手赶紧搀扶起吴楚山人,口中说道:“山人叔叔,寒生来迟了。”

“小心……寒生,”吴楚山人艰难的喘息说道,“黄建国能凌空吸人真气……”

寒生默默地将山人交给兰儿扶住,自己转过身来,目光扫视了地上躺着的不化骨尸体和奄奄一息的耶老,然后冷冷的打量着黄建国。

“呦,寒生啊,你可终于露面了,让我瞧瞧,怎么这么憔悴呢?人也瘦了许多,怪可怜的……”黄建国面颊微微泛红,柔声柔气的说道,同时手一松,良子的尸身软绵绵的瘫倒在了脚下。

寒生脱下了上衣,走到茅一噬的尸体前,轻轻的盖在了他的腰间,涂抹过“汗青”的创面已经生长出了一根粉红色的新阴茎。

“黄建国,你用‘中阴吸尸大法’杀了不化骨茅一噬?”寒生冷冰冰的说道。

“不错,吃惊么?寒生,你别老用那种眼神看我好不好嘛?”黄建国扭动腰肢,嗲声嗲气道。

“中阴吸尸大法已经失传了千年,你从哪儿得到的?”寒生淡淡的问道。

“当然是你朱家祖坟里啦。”黄建国脱口而出,但随即心中亦是赫然一惊,心道,莫不真的就是那具腐尸?他回想起了腐尸嘴巴巨大的抽力吸取了他的精气,然后回哺,再后来自己就昏迷过去了……“我家祖坟?”寒生狐疑不已,忙追问道,“灵古洞口前面么?”

“就是啦,墓穴中长了好多的白毛。”黄建国描述道。

原来是这样……寒生明白了,千年古墓里的主人不但陪葬有郭公葬尺和《青囊经》,而且还有“中阴吸尸大法”,但是却被这奸人黄建国得到了。而那“中阴吸尸大法”正是不化骨的克星,茅一噬因此而白白的送了命,自己若不是委托他前来调查毛尸的身份,他又何来此一劫呢?是我害了不化骨啊,可惜了他那数百年的道行……寒生内心不禁自责起来,感到无比内疚。

“寒生啊,你别愁眉苦脸的啦,很容易衰老的,让我把这里的人都吸干,然后咱俩远走他乡,双宿双飞岂不快哉?”黄建国的脸颊上浮上来两朵红晕。

寒生面色阴沉,冷冷说道:“黄建国,你这个作恶多端的妖人,你今天难道还想离开这里么?我寒生岂能放过你,让你用‘中阴吸尸大法’继续去残害天下苍生么?”

“嘻嘻……”黄建国阴笑了起来,鼻子一哼,“呦,朱寒生,我是见你英俊健美,唇红齿白,心生爱怜,不忍心伤害于你,但若是如此的不识抬举,可别怪我黄建国辣手摧花,将你们一并收拾了。”

寒生脑子里面急速的转动着,“中阴吸尸大法”乃是中原第一邪术,刘伯温在《尸衣经》中记载虽然只有聊聊数笔,但是说过“天下辟邪圣物人毫,天下至邪之物绿毛”,自己已有人毫绿毛织就的尸衣,应该对抗得了这中阴吸尸大法的。

“黄建国,你恶贯满盈,该到遭报应的时候了。”寒生双眸清澈如水,平静的说道。

“寒生……”耶老有气无力的抬起身子,提醒说道,“他有‘五黄煞气’护体……”听得出这是老翠花的声音。

“五黄煞气?”寒生疑惑道。

吴楚山人站立不闻,在兰儿的扶持下坐在了门槛上,喘息着说道:“寒生,五黄气煞……可用时钟来化煞,时钟为金,可化泄五黄二黑,五黄煞实为鬼煞,最怕被提示轮回时间,见时钟而避,而风水时钟乃以真铜所造,是为真金……我的包袱里有一块铜钟,兰儿快去将它拿来,破去黄建国的气煞。”

黄建国闻言感觉莫名,遂嘲弄道:“临阵磨刀,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吧?”遂将目光射向寒生的腹部,催动意念在脑海中想着寒生的肚脐眼儿。

寒生骤然间感到自己的腹部气血搅动了起来,仿佛开锅一般,似要挣脱出一条通路自神阙穴泄出,但是却被尸衣紧紧地护住而不得出,低头看去,尸衣已在微微起伏摆动着……他明白,人毫绿毛正在全力抵抗着黄建国的“中阴吸尸大法”。

黄建国鼻子翕动着,但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什么也没吸出来,遂加强意念,脸色憋的通红,双眸死死的盯在了寒生的腹部,目光力图透过那件白绿相间的毛背心,看到其肚脐眼儿。

寒生感到丹田内气血翻腾,仁督二脉经气越来越快的循环着,他知道,经络万一哪里出了点问题,汹涌澎湃的内息将会爆开,那样可是就危险了。再低头望去,身上的尸衣已经逐渐鼓起,肚子渐渐胀大了起来,如同一个孕妇般,不行,得赶紧想办法才是。

此刻,黄建国正在全神贯注,没有留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房门口溜到了自己的脚边,当他发觉时,婴儿沈才华已经“呼”的一声跃起,在空中便已经张开了两排白森森的小牙,朝着他的脖颈处咬下……“好呀!才华太棒啦!”嘟嘟盘旋在半空中为鬼婴啦啦叫好。

沈才华虽然曾吸取了郭公葬尺内的祝由十八式神功,但毕竟是个婴儿,思维领悟能力很低,神功也是半生不熟的,还不能随处灵活运用。小家伙此刻一见寒生爸爸情况危机,于是脑袋一热,便本能的扑上去撕咬,根本就想不起来念什么巫咒,用哪一式的祝由神功了。

“危险!才华……”寒生急呼道,但是体内气血不匀,话音十分的微弱。

“砰”的一声,鬼婴沈才华骤然间倒弹了出去,被“五黄煞气”直挺挺的震落,后脑勺磕碰在了地上,随即“哇”的一声,疼得大哭了起来……黄建国目光如炬,直视赤裸着身子的婴儿小肚脐眼儿,十成的意念骤然间转移在了沈才华的身上,一股浑厚无比的祝由真气蓦地直冲他的鼻子,呛得他张开了嘴巴,任凭气流灌入五脏六腑……寒生体内气血骤然平息,瞅见着黄建国竟然张着大嘴对着婴儿下起了毒手,一时间血灌瞳仁,蝇眼都红了,他不及多想,随手一摸,找了件东西便扑上去塞入了黄建国张开的嘴巴中……那是丹巴喇嘛留下的那串榴辉石精佛珠……一团淡蓝色的雾自黄建国口中呼出,紧接着他的周身毛孔全部张开了,并轻微的咝咝向外泄着气,须臾他的身子已然笼罩在了浓浓的蓝色雾气之中,与蓝月亮谷里的一模一样……蓝色迷雾中,“啊……啊……”黄建国连声惨叫着,紧接着在他的喉咙里,声带自行发出了古怪的音阶,“拉嘛夏斯木期,穷拉夏斯木期,雄者拉夏斯木期,夏洼更登夏斯木期……”

寒生抱起了小才华,惊讶的望着这团蓝色的浓雾和雾中传出来的声音,他不知道,那声音乃是密宗噶玛噶举派至上的“退魔咒”。

这串溜辉石精佛珠曾是蓝月亮谷中喇嘛寺的镇寺之宝,当年格达活佛临终前将旧羊皮预言和佛珠一同传给了丹巴喇嘛,而丹巴老喇嘛先将旧羊皮交给了寒生,再托金道长转赠佛珠,其用意可谓深远。

此佛珠实为蓝月亮谷中蓝晶石(溜辉石)地下之石精制成,由噶玛噶举派黑帽系第二世大宝法王噶玛拔希(1204~1283)所持,人称却吉喇嘛,在藏传佛教中是仅次于莲花生大师的具有大神通活佛,被称之为“祝钦”(意为大成就者)。1283年,第二世大宝法王临终前将“退魔咒”注入了佛珠之中,成为噶玛噶举派历代的至圣法器,一直传承了六百多年。1930年,年仅六岁的第十六世大宝法王日必多杰将这串二世活佛加持过的“退魔佛珠”传给了来到雪域高原的美国人类学家约瑟夫。洛克,也就是蓝月亮谷喇嘛寺的主持格达活佛。

这串看着不起眼的青绿色“退魔佛珠”,却内含有第二世大宝法王的“退魔咒”神通,一进入到黄建国口中,便自行克制起中原第一邪术“中阴吸尸大法”来了。

西晋一代易学宗师郭璞号称“中原第一邪术”的中阴吸尸大法亦不是等闲之物,但见黄建国周身的蓝色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已然瞧不见人形了……“寒生,这是怎么回事儿?”吴楚山人微弱的声音问道。

寒生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丹巴老喇嘛的这串看来绝不是普通之物……”

蓝色浓雾中又传来断断续续神秘的梵音声:“拉嘛夏斯木期,穷拉夏斯木期,雄者拉夏斯木期,夏洼更登夏斯木期……”

第四百一十七章

佛珠本称念珠、数珠或颂珠,是念佛时记录数目的工具,念多少遍即捻过多少颗,目的是使修行功夫不要减退,心念专一,消除杂念,持之以恒。藏区相信念珠乃是天神的宝物,是天降石,为藏密七宝之一。

按藏经的记载:最上品的念珠是一千零八十粒(因其太长,仅为极少数高僧大德或潜修者使用),上品一百零八粒(密宗行者为一百一十粒),中品五十四粒,下品二十七粒。中原净土宗则是三十六粒,禅宗十八粒。一千零八十粒念珠包括十法界的一百零八个数,一百零八粒则是表示一百零八种烦恼,五十四粒,是表示修生住、行、向、地等菩萨乘之阶位之意,二十七粒是表声闻之二十七贤圣。

黄建国吞下的这串佛珠却只有十粒,为十法界之意,600多年前,第二世大宝法王噶玛拔希注入的是“退魔咒”,而不是“诛杀咒”,其本意乃是退去心魔,并非要一味血腥诛杀,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意。

郭璞的“中阴吸尸大法”却没有丝毫的慈悲之心,而是阴损至极,在他看来,既为天下第一邪术,当然是越邪越好,人鬼皆吸,登峰造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直到公元324年,郭璞算到自己阳寿已尽,遂幡然悔悟,感到此邪术实在太过阴损,使用者折寿,于是加上“咒锁”,长埋地下免得危害人间。

此刻,黄建国体内的“中阴吸尸大法”正在与佛珠内的“退魔咒”神通殊死抗争着,梵音亦是时断时续。

须臾,那蓝色的浓雾竟然呼呼的旋转了起来,并移出了院门,如一股旋风般的奔北方而去,渐渐的消失在了山林间。

寒生有心想要追踪上去,但还是赶紧查看山人叔叔和耶老的伤势要紧。

“山人叔叔,你阴阳脉海内的真气损失殆尽,恐怕要调理数月,性命倒是无忧,但武功却是难以再恢复了。”寒生指切吴楚山人的三关,惋惜的说道。

山人苦笑道:“如此说来,武功已被黄建国这阴人所废,罢了,做一个与世无争的普通人也是挺好,采菊东篱下,悠然南山村,倒也惬意。”

寒生扶起了耶老,口中安慰他道:“耶老,你毕竟是千年皮尸,只要魂在,有老翠花附身,但可放心,死不了的。”

耶老眼圈红红的,有气无力的说道:“江湖险恶呀,连毛尸都回到棺材里去了,我和老翠花也要回去了,还是关东老家好……”

“毛尸?她究竟是谁?”寒生问道。

“毛尸竟然就是孟祝祺的老娘,黄老爷子被偷偷的掉了包……”吴楚山人将文公山下的发现述说了一遍。

寒生闻言吃惊不小,遂说道:“这么说,黄老爷子只在太极阴晕里面呆了一天,其发力就足已令黄建国几次大难不死、绝处逢生,真是神奇啊。”

“不错,活葬只需时五日便可与大地五行磁场融为一体,首日为金,金从革,具肃杀、变革,得土而生,故而惠及黄家第三代的黄建国数度死而复生,戾气日盛。”吴楚山人无力的慢慢说道。

“山人叔叔,那孟红兵也是第三代,为什么他却未能惠及太极阴晕的发力呢?”寒生不解的问道。

吴楚山人思索了片刻,沉吟道:“我想盖因孟祝祺的老娘已是白骨之故,太极阴晕活葬五日可五行俱得,尸体葬五十日,骨殖葬则需五百日之久,此时,孟红兵未及发便早已命丧刘今墨之手了。”

这时,兰儿走到了寒生的身边,眼圈红红的幽幽说道:“冯生中枪,恐怕快要死了……”

寒生凝视着躺在东屋床上奄奄一息的冯生,此刻其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不省人事,左胸前一个凝结黑褐色血渍的弹孔。

“冯生已经气胸,需要赶紧动手术。”寒生思索道。

“寒生,子弹击中心脏,我已点了他几处穴道,不知还能救活么?”吴楚山人疑惑的问道。

寒生微微一笑,道:“好在他是一个‘右心人’,心脏长在了右面,因此子弹只是穿透了肺部。”

“右心人?”吴楚山人惊讶的目光望着冯生。

“我看书中的记载,右心人也称‘镜像人’,心脏在右而肝在左,五脏六腑全对调,据说出现的几率是几百万分之一,极罕见的。”寒生解释道。

“要送冯生去医院么?”兰儿担心的问道。

“如果送去医院,枪伤就会引起公安的注意。”吴楚山人谨慎的答道。

“我来给他做手术。”寒生说道,自从上次在湘西天门客栈为残儿成功的开膛做了手术后,他觉得自己是有把握的。

“要去婺源县城才能买齐手术器械和药品。”吴楚山人提醒说道。

“我看冯生的情况还算稳定,待我处理好不化骨茅一噬和良子的尸体,再赶去县城吧。”寒生说道。

“可惜我无力帮你。”吴楚山人懊恼不已的叹道。

“我自己能行。”寒生说罢,让兰儿找出两条麻袋来,到院子里将两具尸体分别装入,良子是女人,体重不到100斤,不化骨茅一噬乃是太阴炼形,相当于骨殖的重量。

“我跟你去。”兰儿说着背起了盛有不化骨的麻袋,顺手抄起了一把铁锄,寒生则扛起了良子的尸体,两人匆匆的朝南山脚下而去。

穿过了竹林,寒生一眼便发现了朱家祖坟的原址已经被掏开了,地面上散落着松枝、黄土以及一些零碎的肢体,土壤中还残留并散发着一股黑色火药的味道。墓穴旁躺着一具烧得焦黑的尸首,肚子已经被撕开,内脏零乱,一颗心被咬了一口落在了地上,旁边是一段未曾吃完的大肠,他认出了那死者是黑泽。

兰儿把麻袋一丢,蹲到一旁便呕吐了起来。

“这一定是黄建国干的,”寒生自言自语道,遂放下麻袋,上前轻轻的拍打着兰儿的后背,安慰她道,“兰儿,别怕,我现在就把他们全都丢到墓穴里面去。”

寒生探头向墓穴深处望去,发现古墓内曾经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已经殃及到了那具千年白毛朽尸。

“唉,老前辈,没想到千年之后,您老人家还遭此一劫,我还是把您埋在土里吧。”寒生叹息着举起了锄头铲土,他以为那朽尸是当年的牢头,殊不知此人正是西晋中原赫赫有名的一代易学宗师郭璞。

最底层的古墓穴填上后,寒生遂将良子和黑泽以及那些残肢断臂统统的扔进了土坑内,然后迅速的将其填平了,风水上的吉地“虾须蟹眼”就这么乱七八糟的给葬满了。

“茅兄,你为寒生而死,无以为报,不如就将你葬入太极阴晕里吧,若是你有后人的话,但愿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点。”寒生无奈的对着麻袋说道。

灌木丛中,太极阴晕的土坑还在,那是耶老偷挖毛尸后留下来的。寒生解开了麻袋,将不化骨茅一噬的尸身轻轻的抱进了墓坑里,让他尽可能以舒服的姿势斜倚坐着。

“茅兄,像你这样嫉恶如仇的江湖大侠,从今往后,社会上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茅兄放心,你不会孤独的,寒生定然常会来看你的,陪你说说话……”寒生心一酸,泪水涌出了眼眶。

太极阴晕也终于填满了,寒生上前拜了几拜,然后拉着兰儿朝山下走去。

是夜,手术前的工作已经准备停当,所有的草药、西药和手术器械等物都是寒生下午去县城大药店里购买来的。麻醉药依然还是使用《青囊经》上的麻沸散,有曼陀罗花、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和炒南星几味草药,寒生傍晚前才匆匆配制出来,随即给冯生灌了进去。

没有电灯,寒生特意多买了几只手电筒,请兰儿父女各执手电从不同角度照过来,倒也蛮清晰的。

“麻沸散,已经失传1700年啦……”吴楚山人不无感慨的叹息道。

“主要是曼陀罗花中的‘东莨菪碱’在起作用……”寒生解释着。

“不要说话,注意消毒。”嘟嘟站在房梁上提醒道。

寒生先用碘酒和酒精消毒皮肤,然后持手术刀轻轻划开了冯生的胸腔……兰儿赶紧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不敢目视。

冯生的心脏果真是在右侧,没有受损,子弹头从两根肋骨中间穿入,在左肺叶上钻了一个小洞,产生了气胸,没有伤及肺部动脉血管,因此腔内淤血不多,伤势比起残儿来是轻的多了。

“同猪的内脏一样……”嘟嘟歪着脑袋自语道。

寒生小心翼翼的用镊子伸进肺叶上的弹孔内,轻轻的将弹头夹了出来,大家遂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清理淤血和消毒创口,然后仍然用一枚大号缝衣针来进行缝合。西医的器械,寒生仍然还不会使用,倒不如缝衣针来得快些。

不到一个时辰,手术就做完了,此刻吴楚山人已经几乎要虚脱了,赶紧由兰儿扶下去休息。

兰儿做了些宵夜,让寒生和爹爹吃,耶老则一直躺在床上静养,旁边睡着小才华。鬼婴今天不仅受到了惊吓,而且被黄建国吸去了不少的精气,身体十分的虚弱,早早的就睡了。

“墨墨还是没有找到么?”吴楚山人问道。

“没有任何消息,”寒生叹息道,“泰国警察总署的昭披耶。坤沙旺警察上将已经将墨墨的画像交给了全国各地的警察局,但还是音讯全无,他说女婴极有可能已经不在泰国境内了。”

“中南半岛以及南洋一带有不少的国家,找起来怕是十分的困难了。”吴楚山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老祖惟一惦记的就是她的女儿,寒生若是找不回来祖墨,她是死不瞑目的啊……”寒生痛苦万分地说道。

吴楚山人默默无语,许久,他缓缓的安慰说道:“寒生,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我相信大家只要努力寻找,终究有一天会找到她的。”

“卢太官已经委托了世界着名的美国平克顿私人侦探事务所调查祖墨的下落。”寒生告诉吴楚山人。

山人眼睛望着窗外的夜空,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担心的是,这大阴人黄建国到底死了没有……”

第四百一十八章

连绵苍翠的大鄣山前,小村庄宛如淡墨山水画卷一般,徽式房屋黛瓦飞檐,修竹与古木点缀于房前屋后,溪流奔泻吐玉,古埠村姑浣纱捣衣,静谧而恬适。

一团蓝色的旋雾自林间冲出,“噗通”一声坠落在了溪水之中,随波逐流的飘向了下游……小村庄口的石阶上,一个浑身水淋淋的白发怪人,哆哆嗦嗦的爬上岸来。

一群蹲在溪边捣衣的女人们惊恐的尖叫了起来……此人脸孔面皮满是褶皱,层层叠叠,双目瞳孔灰朦朦的,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脖子一周长了十个虬结凸起的淡蓝色肉疙瘩,双手枯槁如鸡爪,张开了嘴巴接连呕水,黄褐色的牙齿参差不齐。

“你是人是鬼?”一个年龄稍大点的村妇站起身来,壮着胆子问道。

此人正是黄建国。

密宗大宝法王的“退魔咒”在他的体内与中原吸尸大法相互较力,密宗谓对应于人脑部三魂有三脉,左脉为天魂天脉,中脉为人魂人脉,右脉为地魂地脉,从头顶百会至胯下的会阴穴,共形成七个脉轮七朵莲花,此七朵莲花的能量差异形成人的七魄。十粒佛珠化为十团虬结的肉球“颈锁”牢牢的锁住了黄建国脖子三脉,切断了其脑部与丹田气海的联系,并着力驱除魔念。

而郭璞的“中阴吸尸大法”则是以中阴身状态,游离于人鬼之间,以此邪功吸人之七魄和鬼之残魂,目视意念皆发自大脑,贮存彼气则藏于气海。如今通道被截断,黄建国大脑中的“退魔咒”神通磁场便与郭璞的中阴功生物磁场相互排斥、影响,最后胶着成一团浆糊了。

若是黄建国在古墓之中反哺足四十九天,得到了郭璞的全部磁场,则未必会输于密宗“退魔咒”,但只有七八成功力,便不足以对抗了。僵持的结果是,黄建国的头发黑色素悉数褪去,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模样,面部皮肉内的胶原蛋白氧化变异,形成了层叠的老褶子,视神经也受到了损害,晶体浑浊,视力半盲,牙齿松动脱落,参差不齐,更重要的是,连大脑思维也糊涂不清了。

黄建国没有回答村妇,两只鼻孔不住的翕动着,一对灰色的瞳仁直勾勾的盯着村妇的腹部,但又似乎看不清楚,眼睑不停地眨动着,嘴巴咝咝的朝内吸着气……须臾,开口说道:“你是女人?”声音苍老嘶哑,并带有“咝咝”的吸气声,像一条响尾蛇。

村妇一愣,手中握紧了捣衣的木棒槌,其他的村姑们也都拎着棒槌围了上来。

“京城在哪儿?”那怪人继续“咝咝”的说道。

“什么京城?赶紧走开!”村姑们举起了棒槌呵斥道。

“是谁在问京城啊?”河岸石径上走来一个白须老头,肩头挑着担子,里面都是一些中草药和自制的狗皮膏药。

“白大叔,就是这个怪老头。”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村里卖狗皮膏药的白一膏见多识广,打量着这个浑身湿淋淋,相貌异常丑陋的老头,开口问道:“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我?”黄建国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我从京城来,到京城去……”

白一膏是个热心的老头子,他歪着脑袋仔细琢磨着黄建国脖子上的肉瘤,关心的说道:“我这里有专拔毒疮的‘红膏药’,古方配制,颇有灵验呢,不然,你这脖子很快就会烂掉的。”说罢,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即刻取出了十张小红膏药。

黄建国捻起一张红膏药,凑到眼睛前,他朦朦胧胧的看见方形的白棉纸中央有一个圆圆的红太阳,他蓦地记起了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种东西,“日咱丸……”他口中嘟囔出了个日语词汇,那是日本太阳旗。

“你说什么?”白一膏没有听清,不解的问道。

黄建国没有回答,紧皱眉头在苦苦思索着。

“唉,我老白好事做到底,费点事给你贴上吧。”白一膏取出火柴,将红膏药烤化,逐一贴在了黄建国脖子的那些肉瘤之上,如此一来,他颈部便出现了一圈红彤彤的日本小膏药旗。

红膏药乃是《济生》古方,以松香、红矾、乳香、没药和血竭等中草药配制而成,呼脓拔毒,专治诸肿毒疖疮,旧时集市地摊上多有出售。

“好了,我老白正好要去县城赶集,就把你带到县城,那里离京城近点。”白一膏嘿嘿一笑,对着村妇们挤了挤眼睛,带着黄建国扬长而去。

“你有名字么?”路上,白一膏问道。

黄建国闻言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之中。

白一膏叹了口气,心想,原来是个疯子,于是闭嘴不再说话了,他根本想不到,此人就是去年带领着民兵,根据自己汇报的线索,在大鄣山下仙人洞中找到县医院荆院长尸体的那个年轻的政府干部。

集市上,县城关人山人海,提蓝携幼,热闹非凡。途人见到黄建国的怪异面容,无不驻足观看,指手画脚的议论不已。

“他是日本鬼子么?”一个小男孩指着黄建国脖子上的红膏药问娘亲。

“不是。”母亲告诉他。

“那为啥贴这么多的膏药旗呢?”男孩困惑不解的嘀咕道。

白一膏拉着黄建国来到了长途汽车站,手一指说道:“那里的汽车就是去京城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罢跳着担子兀自奔集市上而去。

黄建国懵懵懂懂的走进了汽车站的停车场,随即便被值班工作人员哄了出来,孤零零的站在了马路上。

一阵馄饨的香气飘了过来,黄建国本能的回过身去,路边上有一卖面食的摊子,热气腾腾,有赶集的乡民在呼噜噜的喝着馄饨汤。

黄建国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径直朝摊子走去,从摊子上端起一碗便喝了起来。

“臭要饭的!竟敢来抢老子的馄饨!”一青壮汉子勃然大怒,一巴掌掴在了黄建国的脸上。

不料黄建国却丝毫不在意,硬是呼噜噜的喝干了那一碗馄饨。

那汉子更加恼怒,一脚踹了他一个趔趄,黄建国扭头就跑,那人仍在后面叫骂不已。

前面是一辆刚刚启动的货运卡车,黄建国伸手抓住后车厢板爬上去,一头拱进了车厢里,那车轰隆隆的绝尘而去。

次日清晨,南山村茅草屋内,冯生终于醒过来了。

“寒生,你终于回来啦……”他虚弱的说道。

寒生微微一笑,道:“冯生,多亏你保护了兰儿,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你的体质很健壮,放心吧,很快会痊愈的。”

兰儿在灶间里忙活着做早饭,沈才华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下来,光着腚蹒跚着走到了兰儿的身后,虚弱的说道:“兰儿妈妈,我饿了。”

兰儿一下子愣住了,吃惊的说道:“你说想吃饭?”

鬼婴点点头。

兰儿掀开笼屉,拿出一个馒头来递给沈才华,道:“你真的想吃?”

小才华接过馒头在手,二话不说“吭哧”就是一口,未及咀嚼,径直就咽了下去,噎的小脸都涨红了。

“才华,才华,吃东西要细嚼慢咽,你懂不懂?”嘟嘟站在水缸上叫喊了起来。

寒生闻言从东屋里出来,惊喜的看见鬼婴在啃馒头……“才华,你能吃粮食啦。”他的眼眶悄然的湿润了。

沈才华是个婴儿,丹田气海容量有限,被黄建国的“中阴吸尸大法”强力的一抽,祝由神功以及荫尸沈菜花的怨鬼之气竟然所剩无几,惟有在他的脑颅内,已经生长出了一颗如蚕豆般小小的祝由舍利。

接下来的数月里,鬼婴戾气没有再出现过,也愿意穿上衣裤了,除了性格上越来越内向,喜欢独自一个人静静地冥想外,其余的与正常婴儿相差无几。

寒生专程去了一趟沈天虎的家里,他的婆娘已经怀孕即将临盆,一听到沈才华的名字脸色都吓得惨白了,那个荫尸过胎的吸血鬼婴,他们是坚决的不要了,万般的恳请寒生自行处理。

寒生一听正中下怀,忙乐颠颠的跑回来告诉了兰儿,说心里话,谁也割舍不下小才华。

冯生和耶老的身体也都已经完全康复了,终于有一天,他们要离开了。

寒生取出十万元钱送给了冯生,耶老则谢绝了寒生的好意,自己不吃也不喝,要钱何用?

“寒生,你生有4弓2反4正箕,是47条染色体综合症,注定无后代,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冯生临行前悄悄对寒生嘀咕说道。

寒生微微一笑:“若是天命如此,也就罢了,反正有小才华,我和兰儿今生足矣。”

他们走了,离开了南山村,冯生去唐山,耶老和老翠花则返回关东黄龙府老家去了。

寒生每隔数日,便会到县城邮电局,挂一个国际长途电话到香港,向卢太官询问墨墨的情况。

“寒生,请你放心,我会委托美国平克顿私人侦探事务所一直追查下去,直到找回孩子为止。”卢太官保证道。

晚上,寒生对吴楚山人说道:“山人叔叔,我可以和兰儿结婚了么?”

“当然。”吴楚山人眼角缓缓滴下了泪水。

第四百一十九章

1976年4月21日,新华社电讯:最近,在我国东北吉林地区降落了一次世界历史上罕见的陨石雨。今年3月8日下午,宇宙空间一颗陨石顺地球绕太阳公转的方向,以每秒十几公里的速度坠入地球大气层中。由于这颗陨石与稠密的大气发生剧烈的摩擦,飞至吉林地区上空时,燃烧、发光、成为一个大火球,于8日15时01分59秒在吉林市郊区金珠公社上空发生爆炸。陨石爆炸后,以辐射状向四面散落。大量碎小陨石散落在吉林市郊区……最大的三块陨石沿着原来飞行的方向继续向西偏南方向飞去……最后一块陨石在15时2分36秒坠地时,穿破1.7米厚的冻土层,陷入地下6.5米深处,在地面造成一个深3米,直径2米多的大坑,当时震起的土浪高达数十米,土块飞溅到百米以外,100多万人听到了那来自天籁的轰鸣……最大的三块陨石,每块重量超过了100公斤,最大的一块重量为1770公斤,大大超过了美国收藏的目前世界上最大陨石的重量(1078公斤)。这次陨石雨,无论是数量,重量和散落的范围,都是世界上罕见的……4月22日下午,京城中南海菊香书屋,一个身材魁伟的人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缓缓说道:“中国有一派学说,叫做天人感应,说的是人间有什么大变化,大自然就会有所表示,给人们预报一下,吉有吉兆,凶有凶兆。天摇地动,天上掉下大石头,就是要死人哩……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赵云死时,都掉过石头,折过旗杆。大人物、名人,真是与众不同,死都死得有声有色,不同凡响噢。”整个下午,他默默地站到窗前,望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很久很久……仿佛那神秘黯淡的天空上,书写了只有他才能读得懂的文字……在民间,有关陨石雨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私下流传说道:天空落下了三块大石头,意味着中原必有三个大人物要归天了,年初1月8日,周恩来总理逝世了,接下来会是谁呢?人们惶惶不安的猜测着……同年7月6日,京城里传出消息,朱德委员长去世……公元1976年7月28日凌晨,整个华北大地在剧烈的震颤,唐山市12公里的地下,仿佛四百枚广岛原子弹猛然爆炸了,唐山7.8级大地震,这是人类二十世纪最惨烈的自然灾害,25万人死亡,伤70万人。

几天后,京城热闹的王府井大街上出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拄着一根木棍,白发苍苍黏粘成绺,满脸的褶皱,脖子一周虬结凸起,贴着脏兮兮的红膏药,双手枯槁如鸡爪般,脚下撂着一只破瓷盆,里面扔着几分硬币。

乞丐双目灰蒙蒙、迷茫的望着路人,每逢有极俏丽的年轻女人途经时,他都会不由自主的伸手裆下,摸摸自己的蛋蛋,喉咙里咕噜着什么,偶尔有耳尖之人听出来了,那是“明月”两个字……梅里雪山脚下,塔巴林寺的院子里,浑身黄毛飘逸的猿木正在汗水淋淋的挥舞着长斧劈柴,高高的薪柴垛上坐着一群小猴子,在相互嬉戏着。

经堂内梵音袅袅,一个面目清秀的堪布正在主持每日的沙弥尼诵经,她就是明月。邬波驮那,塔巴林寺的住持。

经堂之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唐卡,上面绘着《六道轮回图》,一个长爪三眼、形如黑熊的巨大怪物坐在地上,抱着一个大车轮形的圆圈,圆圈的四周彩绘着各种人物和烧、杀、奸、诈、劫、盗、吃、喝、嫖、赌等恶行劣迹。几股气流将圆轮分成六道,第一道内五色云端中宫阙巍峨,宛若仙境,称“天道”;第二道内市井社会,平民百姓,称“人道”;第三道内硝烟四起,有水、火、旱、涝,称“阿修罗道”;第四道内男女鬼怪,口内生烟,骨瘦如柴,正受严刑拷打,称“饿鬼道”;第五道内猪狗牛马、鱼介昆虫,称“畜生道”;第六道内刀山冰谷,火海炼狱,鬼怪在受煎熬,称“地狱道”。

“萍儿,你来解释一下‘六道轮回’。”明月望着台下众尼,用手一指前面的一个年轻的小沙弥尼说道。

“是,师父。《长阿含经》说,人在来世的归宿,主要看现世的表现,如积善德,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可入天人道,若是劣迹斑斑,便会沦入畜生地狱道……”小沙弥尼稚嫩的童声说道。

明月下了讲台,走出了经堂,来到了寺外的山岗上。

雪域高原,蓝天白云,一只孤独的喜马拉雅山鹰在清寂的天空中翱翔着,古老而苍凉。

她伸手摩挲着颈前那枚殷红如血的宝石心坠儿,双眸默默的眺望着东方天际……“师父,你还在想他么?”身后传来了萍儿轻轻的问话声。

明月没有答话,许久,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师父,你哭啦?”萍儿说道。

明月的眼角挂着两滴冰凉的泪水,幽幽道:“人生如梦,世事无常,种因得果,一切皆虚幻……”说罢转身朝寺内而去,随风飘来断断续续的吟诵之声,“……那是一个龙的年,有僧尼远自东土而来,邪恶将会降临塔巴林寺,当明月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劫难过后,格萨尔王的守护神苏醒了……”

夜幕笼罩着京城,天空中淅淅沥沥的落下了雨滴。

京西宾馆的套间里,电灯没有开启,黑暗中,首长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如同一具僵尸一般。

门轻轻的推开了,秘书走了进来。

“首长,江西方面有消息,朱寒生已经回去了婺源,银行解冻了那笔资金,据说当地已经同意用那笔钱在南山村建一所乡村医院。”秘书轻声汇报说。

“嗯。”首长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

“这次唐山地震,有关方面证实冯生和他的家人已经全部遇难了。”秘书接着说道。

“也好。”首长又哼了一声。

“原日本驻华副总领事黑泽始终下落不明,也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踪迹。”秘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首长没有吭气。

“首长,有关格达预言,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秘书小心翼翼的请示道。

“此事已经完结,有关档案材料全部销毁,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一样。”首长缓缓的站起身来说道。

“是。”秘书悄悄地退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首长默默地站立在落地窗前,凝视着夜雨潇潇的大街,路人行色匆匆,“唉……龙年,九月九日,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结束了……”他无奈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与此同时,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山西河东黄河风陵渡。

夜色茫茫,古渡口旁的一家小酒馆内,靠窗坐着一个清癯的老者,一袭灰布长袍,目光阴沉,正在默默地饮着酒,窗外,黄河在这里向东转弯静静地流去。

千百年来,风陵渡是为黄河西入秦晋的要津,金人赵子贞曾在《题风陵渡》中道:“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

金道长自斟自饮着,眼睛瞄了眼墙壁上的日历牌:九月九日。

白天在河东芮城,他给京城挂了个长途电话……“主任,我是贾尸冥。”金道长说道。

“不要再追查格达预言了。”主任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金道长心中有一丝不安。

“主席今日凌晨去世了,接班人已定,一切都过去了。”主任的声音里充满了哀伤。

金道长缓缓的放下了电话,是啊,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第四百二十章 尾声

龙年的中秋节的那天,在历经了无数风风雨雨和坎坷之后,寒生和兰儿终于成亲了。

第二天的深夜,南山村东茅草屋内新房内,两根大红蜡烛悄悄地滴着烛泪,窗外,一轮明月孤寂的悬挂在夜空里,皎洁清凉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了新房内,寒生和兰儿幸福的相依偎在一起,默默地遥望着遥远的星汉银河。

“寒生,老人们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那是为什么呢?”兰儿在寒生的怀里柔声道。

“小时候听爹爹说过,农历初一新月为‘朔’,农历十五满月为‘望’,满月最圆的‘望’时却又经常是在十六的晚上,嗯……大概世间事没有十全十美的,总是要留有一些缺憾。”寒生回答说。

“也许吧……”兰儿轻轻说道。

“咚咚咚……”叩门声突然响起,“寒生,我知道格达预言的含义啦!”门外是吴楚山人既兴奋又急迫的声音。

寒生与兰儿赶紧披衣下地,匆匆来到了东屋之内。

“寒生,山人好棒啊……”嘟嘟站在桌子上,拍打着翅膀敬佩的说道。

“毛主席生于清光绪十九年,四柱为癸巳年甲子月丁酉日,今日是丙辰年丙申月……”吴楚山人掐指算道。

“爹爹,别咬文嚼字啦,人家听不懂嘛。”兰儿笑着催促道。

“好的,”吴楚山人微微一笑,接着匆匆道,“毛主席是生于1893年12月26日,今天凌晨逝世的,享年83岁,格达活佛与他是在1935年会面的,也正是在那年的遵义会议上确定了***的领袖地位,至今正好41年……”

寒生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8341!”

“对,8341这组数字的意思,原来竟是指毛主席阳寿83岁,执政41年,寒生,这就是格达预言数字的秘密所在。”吴楚山人得意的说道。

“那么,接下来……”寒生有些不安的说着。

“寒生,快把旧羊皮拿出来。”吴楚山人急切的说道。

寒生回到西屋内,自尸衣口袋内取出那块破旧的羊皮回来,小心的凑在了油灯光下……八三四一八七零五七三零七八五零八九三零八……零四……(最后的一组则完全看不清了)吴楚山人目光盯在了第二组数字上,嘴里说道:“8705……照前面推算,这入主中原之人阳寿87岁,在位只有5年啊……”

“听广播说毛主席的接班人是华国锋啊。”寒生说道。

“我也听到了,华国锋是1921年出生,今年应该是55岁,如此说来,他还有32年阳寿,应该死于2008年,不过……”吴楚山人掐算道。

“在位只有5年!”寒生与山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作不得声。

许久,寒生开口说道:“为什么只有5年呢?”

吴楚山人吞吞吐吐的沉吟说道:“也许……下台了,但阳寿未尽,还得过日子。”

“那么接下来的是谁呢?”寒生望着后面的一组数字说道。

“7307,此人阳寿73岁,执政7年,会是谁呢?”吴楚山人摇了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爹爹,这个东西留在家里,怕是有麻烦吧……”兰儿心惊胆战的说道。

“寒生,毁了它。”吴楚山人严肃的说道。

“毁掉格达预言?”寒生吃惊的目光望着山人。

“对,留着它是个祸害,那些政治人物可能会再次找到你的,关键是天道不可违,若是硬要人为地改变历史进程,恐怕天下从此多事矣……”吴楚山人心情沉重的说道。

寒生想了想,抬头望了望兰儿,兰儿坚决的点了点头。

寒生语气郑重的缓缓说道:“丹巴喇嘛,为了天下百姓平安度日,请恕寒生未能遵您遗愿,永久的将格达预言保存下去,实在是对不起……”说罢,叹息着轻轻的将旧羊皮凑到了油灯上点燃了。

浓烟冉冉升起,一股焦糊的气味散发在了空气中。

格达活佛四十一年前的预言,多少人血腥争夺的这块旧羊皮,就这样渐渐的化为了灰烬……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多年过去了。

每日里,来自中原各地的病人络绎不绝的赶来“南山乡村医院”,吃住治病都是免费,无论世间的任何疑难杂症,在这里基本上都会药到病除,寒生真正实现了自己“悬壶济世”的志向。

墨墨始终没有找到,平克顿私人侦探事务所寻遍了中南半岛和南洋诸国,依旧是音讯全无。

沈才华渐渐的长大了,时常喜欢独自一个人沉思冥想,但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鬼婴脑颅内的那颗小小的祝由舍利也在一天天的长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