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笨笨的肩胛骨断裂成了好几块,有一根裂开的尖尖的骨头斜着插进了牠的肺叶内,导致牠出现了气胸。寒生小心翼翼的轻轻拔出尖刺,以药棉团沾出血污及分泌的粘液,然后揩拭干净后用缝衣针缀上破损的肺叶创口,一点一点的拼接上断骨,用羊肠线捆牢,再将一层层的肌肉、真皮和表皮缝好,最后再次进行了消毒。

“接下来就需要些‘地龙粪’了,因为有新鲜创口,所以不能使用梁上尘土。”寒生对老祖解释道,说罢走到灶间取来一只破了口子的粗瓷碗,来到了菜园子里。

兰儿种植的辣椒秧和小白菜刚刚冒出地面,一片葱绿之色,尽管还未长大开花,但也还是有两只蜜蜂“嗡嗡”的盘桓其上。

地龙,也就是蚯蚓,喜爱在菜地里钻洞,并将粪便推到洞口处堆积起来,这就是地龙粪,也称蚯蚓泥,味甘、酸、寒,无毒。

寒生很快便发现了两处地面隆起的、深灰色有粘性的地龙粪,便蹲下身来将它们一一收进了碗里,然后站起身四面望望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于是赶紧解开裤子向碗里撒了些尿,一面自言自语道:“这童子尿也不知还能坚持到多久……”

寒生便以手指头搅拌着,边走回屋里,将调成糊状的地龙粪全部涂抹在了笨笨的后背上,然后缠上了绷带,又找来两条木棍做夹板,将牠的肩部固定住,最后系上布条,拔去银针,整个手术便完成了。

寒生和老祖将面板抬到了屋外,轻轻的放在狗窝的门口,黑妹感激的望着寒生,而那些狗宝宝们则一拥而上,爬满了笨笨的一身。

这边,冯生与金道长已经按照草图制作好了一支两米长碗口粗的毛竹射水枪,一头镶嵌了一段两寸多长、指头般粗细的小竹筒,另一头则是用一根同样长短稍细一些的毛竹筒,一端缠上了破棉布,做成了一根简易活塞。

兰儿从茅屋里走出来,告诉寒生已经温热了一大锅肥皂水,用掉了家中好几条肥皂呢。

金道长不解的问道:“寒生,你究竟要做什么?”

寒生眼睛望着他,微笑着说道:“剿灭三尸虫。”

“那你如何来做呢?”金道长闻言激动万分。

“灌肠。”寒生回答道。

茅屋内,女人们都出去了,只有两个婴儿手拉着手站在一旁看热闹。

金道长脱掉裤子赤裸着下身,望着冯生和小赵两个人手中托着的那杆巨大的毛竹射水枪,心中不免有些发毛,臀部微微发着抖。

寒生留意到了道长光光的屁股,胯间一根毛都也没有。

“那是蝙蝠给拔掉的。”道长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我们开始吧,道长,请你将臀部撅起来。”寒生吩咐着说道。

金道长无奈,只得弯下腰双手扑地,撅起了屁股,露出了黑黝黝的肛门……“道长,你屙完便后不揩腚的么?”冯生皱了皱眉头笑道。

金道长脸一红,闷头不吱声。

寒生在道长的肛门处抹上了些润滑的肥皂液,然后抓过射水枪一端那手指头粗细的射水枪口,用力塞进了金道长的肛门内。

“哦……”道长呻吟了一下。

“往里注射。”寒生命令道。

冯生手臂用力,开始向毛竹筒内推动活塞,一大管温热的肥皂液缓缓的注入金道长的身体里。

眼瞅着道长的肚子慢慢的隆起,活塞在即将要推到底的时候,金道长的腹部就已经膨胀得如同一个大气球了,好像是一个即将临盆的大肚孕妇。

“暂停,道长,我现在揭去你的护身符,请你尽可能的运气,听我的口令再用力将肥皂水从直肠顶出去。”寒生说道,同时伸手扯去金道长腹部贴着的那张黄纸符,然后示意冯生和小赵缓缓拔出射水枪,自己则用以手掌竭尽全力按住了道长的屁股。

“放!”寒生大喝一声,同时撤回手掌。

“噗”的一声响,一股乳白色的水柱自金道长的肛门喷薄而出,直射天棚之上……“哎呦!”天棚上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即有人应声坠落下来,“啪”的摔在了地上,此人正是犬伏师……原来犬伏师后背挨了老祖盛怒之下用足了十成功力的那一阴掌,内脏受到了重创,情急之下便以火雷弹爆炸的烟雾逃身,隐匿到了茅屋内的天棚梁上藏身。先见寒生为黄狗做手术,后来又看见寒生在为金道长灌肠,便伏在梁上不动声色,等待着三尸虫出来。不料,一个不提防,再加上身受重伤,竟然被这股臭烘烘、滑溜溜的肥皂液射了下来。

“犬伏师!”金道长惊讶道。

“三尸虫!”寒生轻声叫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地面上的那一大滩白里透黄的肥皂液里。

三条各为青白红三种颜色,一尺多长的寄生虫蠢蠢蠕动了起来……青姑身子呈青绿色,手指头般粗,两只聪慧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众人;白姑长就雪练似的一身白肉,丰腴发福,硕大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肥皂泡泡;血姑则昂起尖尖如龟的头部,两只淫荡的眼睛左顾右盼,口角边渗出乳白色的肥皂液来。

犬伏师艰难的在滑溜溜的地上爬起身来盘腿坐好,双手三指撮起,口中念念有词。

三尸虫闻咒浑身一颤,眼光瞬间变得凶恶异常,在犬伏师三尸咒的催动下,青姑白姑和血姑竟同时跃起,凌空向寒生扑来。

原来犬伏师自忖今日难以全身而退,唯有擒贼擒王,制住这里最重要的人物--寒生,自已才能以此为要挟,占据主动,保住一条命。

寒生大惊,情急之下“蝇眼”自行发动,立马三尸虫移动的速度慢了下来,寒生从容不迫的向一旁闪避着,同时瞥见婴儿沈才华和皱皮女婴双双以慢动作跃起,沈才华在空中优雅的探出双手,一手捏住了青姑,一手掐住了白姑,而皱皮女婴则双手一齐扭住了血姑……危险即除,寒生的蝇眼便自动关闭了,双眼视物又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沈才华张开了两排白森森的利齿“咔嚓咔嚓”接连两口,将青姑和白姑的脑袋咬了去,并在嘴里不停地咀嚼起来,皱皮女婴也学着沈才华般一口咬掉了血姑的尖脑袋,一伸脖吞进了肚子里。

望着自己培养多年、情同父子的青姑、白姑和血姑,竟然被那两个婴儿活活的咬掉了脑袋给吞食了,犬伏师一口气上不了来,双眼一翻腿一蹬,就此倒毙气绝身亡了。

金道长惊出了一身冷汗,低头望去,沈才华和皱皮女婴手拉着手,竟然若无其事般的走了出去。

“道长,现在身子无碍了么?”寒生微笑着问道。

金道长略一提气,倍感浑身轻松,真气运行通畅无阻,于是感激的点了点头,微笑道:“贫道好了。”

“请金道长还是穿上裤子吧。”冯生提醒道。

金道长此刻才醒悟过来,红着脸急忙穿戴整齐。

“金道长,现在该是我们离开鄱阳湖谷的时候了。”寒生平静的说道。

众人立刻随即动起手来,小翠花抱起了刘今墨,老祖袒胸露乳,索性将两个婴儿悉数揣进了怀里搂着,金道长背起了吴楚山人,小赵轻轻的抱起了打着夹板的大黄狗笨笨,萍儿在小竹筐内铺了些干草,然后将狗宝宝一个个放进去背在身上先行出谷,黑妹则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寒生和兰儿收拾了一下行装,兰儿带上了所有的钱和粮票,背篓里放着一袋太极土卵和一些简单的衣物。

最后,寒生背起了父亲的药箱,怀里抱着那只帆布旅行袋,里面装的是王婆婆的骨殖,他答应过婆婆将其与古仙合葬,一定会恪守诺言的。

枣树林里,寒生和兰儿默默地站在朱医生与荷香的坟前……老爹,寒生要走了,不过我还会回来的,我们还要回到南山村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娘,女儿跟着寒生去了,还有爹爹……嘎斯51卡车在颠簸的道路上朝着西南方驶去。

天阴沉沉的,北方地平线上,乌云正朝着这面滚滚而来。


第二百七十章鄱阳县城

黄建国呆呆的站立在那儿,寒生竟然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掉了,还有不可思议的是门口的警卫拔枪相互自残,更可恶的则是筱艳芳竟然幸灾乐祸的在一边袖手旁观。

黄建国看着属下忙着替那两名警卫包扎住伤口止血,抬上吉普车送往医院。他招了招手,唤筱艳芳过来。

“你为什么不出手拦截?”他严厉的质问道。

筱艳芳抬起缠着绷带的双手,不阴不阳的嘿嘿道:“我已受伤行动不便,况且……”

“况且什么?”黄建国追问道。

“况且是你的人在施展祝由巫术令警卫们自相残杀,如同昨晚弄残我的双手一样,是她要放走寒生,我怎敢贸然阻止呢?”筱艳芳说罢拿眼睛瞥向了明月。

黄建国怒在心中却又无法发作,他清楚筱艳芳忌恨明月伤了他,所以故意不出手好给自己难堪。

黄建国没有理睬他,走过去到了明月的身边,望着她的眼睛,尽可能以柔声的声音说道:“明月,你干嘛故意伤害警卫,放跑了寒生?”

明月低下头,轻轻回答道:“建国,对不起,我见他们要开枪,所以才出手的,因为王婆婆……”

“又是王婆婆,行了,这事让你这一搅和可就麻烦大了。”黄建国阴沉着脸说道。

“建国,我不是有意为难你的……”明月涨红了脸小声嗫嚅着。

一名属下急匆匆的走到黄建国身边,附耳轻轻说道:“刚刚接到通知,首长半小时后就到鄱阳,现已从南昌出发快两个小时了。”

黄建国闻言心中一惊,首长突然抵达,而且快要到时才通知,可见对自己还是不太信任啊,唉,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又让寒生给逃走了,岂不更加……黄建国沮丧的想着。

突然间,他眼前一亮,对了,明月……他早就看出来了,首长自从在雍和宫见过明月一面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自己此刻正好借花献佛,嗯,即可以摆脱了明月,又得到了首长的信任,此乃一箭双雕,真的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黄建国主意已定,脸上故作忧心忡忡状,道:“明月,你知道,建国永远都是不会埋怨你的,但是由于事关国家机密,我因此可能会受到严厉的处分。”

明月闻言一惊,忙道:“他们会怎么处罚你?”

黄建国眼眶发红,难过地说道:“轻者入狱,重者可能会……”

“会怎样?”明月焦急的问道。

“我们可能永无再见之日。”黄建国眼睛一眨,挤出两滴眼泪。

“那我们走吧,不干了,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种块地养点鸡鸭,反正也饿不着。”明月动情的说道。

“不行啊,我父亲是政府的官员,我要是畏罪潜逃,他就会受到牵连的。”黄建国摇摇头道。

“那可怎么办啊?”明月无奈道。

“惟有一个办法可以挽救。”黄建国思索着说道。

“什么办法?”明月如同捞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切的问道。

“你也参加革命工作。”黄建国目光坚定的说道。

“8341?就是几个数字?”首长犀利的目光望着黄建国。

“是的,岳父,这是第一组数字。”黄建国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首长负手而立,面向窗外,仿佛在思索着那四位数字的含义,许久,慢慢的转过身来,国字脸上的目光已经变得柔和了。

“建国啊,东东特意让我给你捎来了两袋果脯,说这是你最爱吃的杏干,喏,拿去吧。”首长将一个粉红色的塑料网兜递给了黄建国。

“谢谢岳父。”黄建国感激涕零的说道。

“寒生现在在哪儿?”首长突然话锋一转,面色严肃起来。

“他……他可能逃回了鄱阳湖谷,因为他的未婚妻和岳父吴楚山人都还在谷中。”黄建国支吾道。

“嗯,此事已经引起了寒生的警觉,他们很有可能会进一步的流窜,建国,你立刻派人去把鄱阳湖谷监视起来。”首长命令道。

“是,我这就去办。”黄建国应道,即刻出门安排。

他先找到筱艳芳,吩咐道:“你速带两个人赶去鄱阳湖谷监视寒生和其家人的动静,一有情况立即汇报。”

筱艳芳点点头,带了两个人驾着吉普车走了。

哼,把筱艳芳调开,省的他在岳父面前嚼舌头,黄建国得意的想着,回到了房间里。

“8341……这是什么意思呢?”首长站在窗前,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黄建国不敢打断岳父的思绪,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矗立着。

首长转过身来,再次问黄建国道:“‘8341’的前面与后面再没有其它数字了么?”

“没有,岳父。”黄建国肯定的答道。

“嗯,难道与8341部队有关?”首长喃喃道。

“是部队的番号?”黄建国试探着说道。

首长点点头,解释道:“***中央警卫团的番号就是‘8341’,其实也就是直接归毛主席指挥的首都御林军。格达活佛的预言是自1949年以后一个甲子60年内的中国政局,而8341部队正是警卫中南海的部队,总之,跟政治扯上了点边儿。真是个谜啊,建国,岳父现在的心情是越来越迫切了。”

黄建国小声的说道:“是建国一时疏忽大意,让寒生跑掉了,我一定会再把他抓回来的。”

“你不是说他不会武功么,这里警卫森严,那他又是如何得以逃脱的呢?建国你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岳父吧?”首长望着他,面带微笑着说道。

“是,是明月。”黄建国知道此事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去的,于是便将王婆婆传功于明月,并要求她保护寒生,明月碍于师父遗训而不得已出手,协助了寒生。

“哈哈,小姑娘蛮有个性的嘛。”首长爽朗的笑了起来。

“她目前已经暴露了,不再适合继续充当我们的内线,我想岳父是否可以给她另外安排份工作?”黄建国装作漫不经心的建议道。

“好啊,她本人愿意吗?”首长满口答应道。

“愿意,她说她很想到岳父您的身边工作,她只去过一次京城,还没到过天安门呢。”黄建国说道。

首长显然有些意外,目光炯炯的望着黄建国,点了点头,说道:“她在哪儿?我先跟她谈谈。”

“就在外面,我去叫她进来。”黄建国答道,随即出门找到了明月。

“明月,好消息,我已经同首长谈过了,他不但原谅了我们的过失,而且还希望你到他的身边去工作,这样最好了,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的见面了。”黄建国故作兴奋的说道。

“他真的原谅了我们?”明月欣喜的说道。

黄建国用力的点点头,说道:“首长还请你现在就去见他呢。”

“首长凶么?”明月担心的问道。

“不凶,但是千万不要提起我两人的那种关系,否则,他可能会不原谅我们了。”黄建国叮嘱道。

“为什么?”明月不解道。

“别问为什么,都是些国家大事,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总之别提就是了。”黄建国不耐烦的说道。

“好吧,我不提就是了。”明月悻悻的回答道。

明月忐忑不安的跟随着建国走进了首长的房间。

“哈哈,明月姑娘,我们又见面啦,”首长亲切的握住了明月的手,面带遗憾地说道,“听说你的师父王婆婆去世了,她可是个好人啊。”

“是你……”明月认出来了,这位首长就是自己和师父上次进京在白云观内遇到的那个国字脸中年男人,他还用小汽车送她们到了雍和宫呢。

首长高兴的点点头,和蔼的说道:“既然我们早就认识了,你可不要拘束喽。”

“我先去布置一下工作。”黄建国知趣的打了招呼,悄悄退出房间。

首长恍若不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明月的身上。

“明月今年几岁啦?”首长慈祥的微笑着问道。

“十九。”明月回答道。

“嗯,不错。”首长点点头。

“不错?”明月不解。

“哦,我是说,十九岁就参加革命工作了,很不错嘛,只要努力工作和学习,突出政治,加强改造世界观,一定会有发展的,是共青团员吗?”首长问道。

明月摇了摇头。

“有婆家了么?”首长又问道。

明月脸一红,最后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好,年轻人当以革命事业为重,以解放全世界劳苦大众为己任,你就留在我身边工作吧,作为生活秘书,暂时负责一下我的日常起居,你看如何?”首长诚恳的目光望着她说道。

明月点点头,为了建国,自己吃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第二百七十一章

胖老太气喘吁吁的将老拳不停地砸在了耶老的后背上,其他的老太趁机在他的身上又捏又掐,现场一片混乱。

“坏了,出人命啦!”有个老太婆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胖老太吃了一惊,停下了拳头,将耶老翻转过来,一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这下大家可都傻眼了,杀人者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法律。不知谁喊了一声,老太们呼啦一下全作鸟兽散了。

耶老暗自好笑,不就是个“老牛憋气”嘛,自己是逗胖老太玩的。

“行啦,耶老,还没玩够么?你起来看看,卡车都不见了。”老翠花在耶老的体内不满的嘀咕说道。

耶老一惊,急忙爬起身来,果真卡车没有了,也不见冯生和金道长的踪影。

“他们去哪儿了呢?”耶老挠着脑瓜皮自语道。

“一定是遇到了紧急的情况,找你不见,先返回鄱阳湖谷去了。”老翠花分析道。

“那我们也赶紧回去吧。”耶老说罢,撒开腿就朝着来时的原路奔去。

“好吧,老娘要睡了,别来打搅我。”老翠花打了个哈欠道。

鄱阳县,古称“番邑”,汉时更名鄱阳,现下正是枯水期,遥望草洲辽阔,芳草萋萋,芦花丛中鹅嘶鹤舞,耶老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留意起盘旋于滩涂之上的那些大鸟来了。

“俺们关东黄龙府绝无这样绝佳的景致呢。”耶老啧啧赞叹不已。

身后面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耶老只顾欣赏美景,浑若不觉。

“咦,这不是耶老么?”身后面的汽车“嘎”的一声停下了,车里面跳下一人惊奇的说道。

耶老回头望去,见是一个五十多岁妖冶的女人,手上缠着绷带,皮嫩肉滑,凤眼流波,正在笑咪咪的望着他。

“你认得老衲?”耶老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漂亮的女人是谁。

筱艳芳“咯咯”的笑将起来,声音又甜又脆生。

“喏,耶老,瞧你仙风道骨,义薄云天,徐公半老,英俊犹存,端的是个典型的英雄人物呢。”筱艳芳极尽赞美之词。

耶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老衲如何称得上英雄,何不说来听一听。”

筱艳芳笑得花枝乱颤:“耶老大战放屁虫,难道不是英雄所为么?”

“那是自然。”耶老十分满意自己的挺身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些放屁虫鏖战,并取得了阶段性的战果,是为南下以来自己首次立下的大功。

“耶老英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筱艳芳问道。

“老衲要回鄱阳湖谷去。”耶老被赞美后便失去了应有的警惕性。

“让我送你一程吧。”筱艳芳双目秋波荡漾,令人不忍拒绝。

耶老坐上了吉普车,也全然不理会车上的另外两个男人,喉咙轻咳,含情脉脉的对筱艳芳说道:“你可比城里那个又白又胖的老太婆美多了。”

吉普车抛锚了,七十年代制造的北京212型吉普车油路经常出问题,两个男人下去修车了。

“耶老英雄,你怎么会一个人在鄱阳县闲逛呢?”筱艳芳面露关切之色道。

“是那个又白又胖的老太婆把老衲打晕了,卡车又先跑了,老衲就只有自己走回去了。”耶老答道。

筱艳芳猜想寒生他们匆匆忙忙的逃离,大概是无暇顾及这个傻乎乎的老头了。

“你知道明月和黄建国之间的关系么?”筱艳芳试探着问道。

“哼,”耶老嗤之以鼻的忿忿说道,“明月是个内奸!她把兰儿给点穴了,然后骗走了寒生,老衲听说那个姓黄的是她的旧情人。”

筱艳芳点头冷笑着,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明月和黄建国早就有这么一腿,这个骚货竟然还用祝由巫术伤了自己的双手,等找到机会,一定要向首长奏上一本,有她和黄建国好瞧的。

一个多时辰以后,吉普车才修好,然后继续前行。在一条三岔路口右拐,向鄱阳湖谷方向驶去,但是他们来迟了,数分钟前,嘎斯51卡车刚刚经过这个路口向西南方而去了。

筱艳芳和耶老在鄱阳湖谷口下了车,起风了,山林发出阵阵啸声,雨点淅淅沥沥的飘落下来,天空中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了。

“你们先在这儿隐蔽好,我入谷打探一下。”筱艳芳吩咐道。

耶老刚要下车,已经迈下来了一条腿,筱艳芳回手一指,点中耶老的膻中穴,然后快步朝谷内走去。

走了不多远,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耶老笑咪咪的跟上来了。筱艳芳皱了皱眉头,忍着手指头的疼痛,真气贯通竭尽全力又是一指,重重的点在了耶老的胸前。

耶老身子晃了晃,微笑着继续跟了上来。

这下子筱艳芳可是大吃一惊,难道这干瘪老头竟然有移经闭穴的高深武功?正在惊愕犹豫之际,耶老撒腿就跑,径直沿着林间小路跑进了谷里。

筱艳芳不敢怠慢,真气一提,施展开绝世轻功追了上去。

谷中已经没人了,茅屋里面静悄悄,一片寂寥。

耶老焦急的在房前屋后找了个遍,然后撅着嘴坐到了大樟树下生闷气去了。

筱艳芳在屋子内发现了犬伏师的尸体,心中甚是纳闷,这是什么人呢?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想了想,他也没有再去理睬那个奇怪的耶老头,匆匆出谷,赶往鄱阳县城向首长汇报去了。

大雨倾盆而下,鄱阳县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雾之中。

“什么?鄱阳湖谷内空无一人?”首长微微一惊道。

“茅屋内发现一具死尸,穿西装扎领带,绝不是寒生一伙的人。”筱艳芳补充说道。

“哦,有这样的事?马上备车,我们一起去看看。”首长吩咐道。

出门时,首长叫上了明月随行,车队冒雨驶出了鄱阳县城,一路奔鄱阳湖谷而去。

谷中茅草屋内,首长默默地望着地上的那具死尸,轻轻叹息道:“原来是犬伏师。”

“犬伏师是谁?”黄建国疑惑的问道。

“他是个日本人,这次是冲着白云观金道长来的,没想到还是栽在了那个‘假失明’的手里,这些日本人也是有点忒狂妄了。”首长说道。

明月在西屋里找到了自己的物品,默默地拾掇好,装进了一只旅行袋子里,见到黄建国走进来,心中十分难过的说道:“他们把师父的骨殖也带走了。”

“寒生他们能去哪儿呢?”黄建国问道。

明月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寒生答应过要送师父的遗骨到香港的。”

“要不要派人往几个方向追击?他们走不远的。”黄建国走到岳父跟前问道。

“不必了,我知道他们会去哪儿,路还长着呢。建国,带上犬伏师的尸体回去,这次黑泽领事又要暴跳如雷了。”首长嘿嘿笑道。

筱艳芳最后一个离开茅草屋,心中不禁疑惑不解,那个干瘪的耶老头跑到哪儿去了呢?

回到了鄱阳县城,犬伏师的尸首被送去了县殡仪馆冷藏了起来,日本领事馆自会来人领取。

“黑泽先生,犬伏师死了,尸体在江西鄱阳县殡仪馆。”首长在招待所的内套间里接通了京城日本国总领馆的电话,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电话那头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首长一直端着话筒等待着……“知道了,谢谢。”黑泽领事低沉的声音说道,并挂断了电话。

首长撂下了电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位工作人员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请示道:“首长,要不要通知江西省的有关领导您已来到了鄱阳。”

“我说过不要惊动他们,今晚住上一宿,明天一早返京。”首长脸色一沉道。

“是,首长。”那人红着脸匆匆退下了。

“岳父,您来到了鄱阳就等于是到了建国的家乡,鄱阳湖的水产是相当的丰富,尤其是出产极为罕见的野生白色老鳖,个大生猛,异常补身呢,今晚就让小婿为您接风吧。”黄建国满面春风的说道。

“白色老鳖?”首长感起了兴趣,目光瞥了一眼外间客厅,明月正端坐在那里。

第二百七十二章

晚餐就在设在招待所的食堂里,首长特意交待大家,江西老区人民的生活较苦,千万不要造成不好的影响。

黄建国跑了一下午,终于从一渔户那儿买来了一只刚刚捕上来的巨型雄性白色老鳖。这只老鳖通身白色,龟头部颜色较深,斑白的胡须,鼻尖和嘴唇呈紫红色,背上长满了暗色老年斑,体重竟有八斤之多。

“甚是奇了,鄱阳湖里竟然有这等奇特生物?”首长见了啧啧赞叹道。

黄建国得意忘形的说道:“岳父,鄱阳湖是咱们中国第一大的淡水湖,像这只老鳖起码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算下来应该是雍正年间的,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今天该着您有口福了。”

首长眉头微微一皱,瞥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黄建国自知说走了嘴,忙岔开话题道:“还搞到了一条三十多斤重的黄色大鲶鱼呢,老表说这可是多年未见的稀罕物。”

“是嘛,带我瞧瞧。”首长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水池里躺着一条足有一人长的黄白色大鲶鱼,乌黑的眼睛,两根长须,修长丰腴的身子,尾巴摆来摆去的,煞是欢实。

“真是一条美人鱼啊。”首长心中突然想到明月,禁不住的脱口而出。

“首长,鲶鱼可是吃死俦的。”筱艳芳突然在一旁插嘴道。

死俦就是溺水而亡的人尸首,大江大湖里食肉的鲶鱼最喜欢吞噬腐烂的尸首,故而甚是肥硕,尽管人人都知道,但是此刻明白的讲出口却是甚为不智。

“哈哈,鲶鱼吃个死尸有什么?蛋白质转化嘛,我今天还就想吃这条美人鱼呢。”首长爽朗的笑道。

餐桌上,首长坐主位,左边黄建国,右边是明月,桌子正中间放着一个炭火炉,那只巨型白色老鳖活生生的被五花大绑的撂在火炉之上,旁边摆着一只调料盆。

“建国啊,你这是……”首长不解道。

黄建国微微一笑,道:“这是我们这儿的传统吃法--烤老鳖,老鳖的肚皮被炭火烤着就会口渴,然后就喂它调料汤,越烤越渴,最后喝完汁水,老鳖也就熟了,其营养完全保留在了肉里,原汁原味。”

首长笑了笑,说道:“这样岂不是太残忍了点?”

黄建国回答道:“据说这是当年朱元璋当和尚时的吃法,也是甲鱼诸种烹调中最美味的做法。”

黄建国一面让人用小扇子煽火,一面喂汤料,这边厨师端上来一条硕大的长盘子,里面盛的是清蒸大鲶鱼,上面浇上了葱油,香气扑鼻。

首长伸出筷子拧下一块雪白的嫩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口中赞叹道:“果然是鲜嫩无比啊。”

二百七十三章

老鳖被烤的满头大汗,愤怒的眼睛瞪着桌子四周的人们,黄建国亲自动手,不住的在给老鳖喂汤料,众人俱是兴高采烈,气氛热烈。

“建国,这老鳖太痛苦了。”明月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不要紧,牠能忍受。”首长面带微笑望着明月一语双关的柔声说道。

老鳖终于熟了,黄建国让厨师拿下去斩成小块,并特意叮嘱留意鳖头和壳内的那对鳖卵蛋千万不要损坏了,厨师会意的笑了,顷刻之间加工好端了上来。

黄建国恭恭敬敬的夹起鳖头和那对大如鸽蛋的老鳖睾丸放到了岳父的碟子里,说道:“200多年的精华全系于此呢。”

首长爽朗的笑了,夹起尖尖的鳖头略一打量便放进了嘴里,一口咬去了半个龟头,不住的点头赞道:“好,好口味,不愧是野生老鳖,大家一起动筷吧。”

众人早已垂涎多时,纷纷伸出筷子,可惜这只雍正年间的珍稀老鳖顷刻之间便消失在人类的腹中了。

酒足饭饱之后,首长站起身来,他对今晚这顿饭吃的是十分的满意,200多年的老鳖必是壮阳的很啊,自己的下面似乎已经有了些反应。

坐在对面的筱艳芳使了个眼色,首长知道他有话要私下说,于是说道:“筱艳芳,你到我房间来一下。”

两人进屋后,筱艳芳仔细的将房门关好。

“首长,这个明月是黄建国的老情人,他俩现在仍保持着暧昧的关系。”筱艳芳压低了声音报告。

“接着说下去。”首长不动声色的说道。

筱艳芳于是将鄱阳湖谷口汽车内两人的亲密接触描述了一遍,但是略过了耶老的那一段,最后说道:“首长,明月身怀邪恶的祝由巫术,您可要倍加小心,我的这双手就是伤在这祝由术之下。”

首长铁青着脸,默默听完筱艳芳的陈述,沉吟了半晌,缓缓说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筱艳芳悄悄地退下了。

首长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只小皮箱,里面装的是外出时换洗的衣裳。他拉开了箱内的一个暗藏的夹层,自内抽出一张薄薄的黄纸朱砂符,关好皮箱走到桌旁,擦燃火柴点着了那纸符,然后将灰烬收拢到了一只茶杯中,倒入开水泡入茶叶,盖上了杯盖。

不一会儿,明月走了进来,怯生生的问道:“首长,我不知道应该需要做哪些工作,请您给说一说。”

首长微笑道:“刚参加工作时都会是这个样子的,不要着急,先喝口茶,坐下来慢慢聊。”他指了指沙发,然后很自然地将下了符的那杯茶放到了明月的面前。

明月轻轻的端起了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啜了几口……首长默默地看着明月如一头温顺小鹿般轻轻的饮着茶,微微一笑,说道:“明月,你知道我是黄建国的岳父么?”

“你是东东的爸爸?”明月吃惊的望着他。

首长点点头,接着说道:“你现在这儿先坐一下,我和建国在客厅里商量一下他和东东的婚礼。”说罢走出套间,随手带上房门,但是有意的留下了一条缝隙。

首长喊来了黄建国,两人亲密的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建国啊,我想尽快的让你和东东完婚,你愿意么?”首长严厉的目光凝视着黄建国。

“岳父,我太愿意啦,我巴不得和东东早日结婚呢,您知道,我俩曾经海誓山盟,今生建国非东东不娶,她也非建国不嫁。”黄建国愉悦的说道。

“是真的么?”首长的语气显得有些犹豫。

“岳父,我向您发誓,建国此生只爱她一个人。”黄建国举起右手郑重的说道。

“你爱她什么呢?”首长的目光变得柔和了,鼓励他大胆的说下去。

“我爱她的地方真的是一言难尽,她有着一颗纯洁善解人意的心,她的聪明睿智的学识,她亲手做的泡菜令建国爱不释口,能够一辈子吃到东东的泡菜是我的此生的奢望,更重要是,东东从小受到革命家庭的熏陶,有着一颗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接班人的红心……”黄建国激动的说道。

“可是我听闻你曾经同明月谈过恋爱,是真的么?”首长打断了黄建国的话头。

“是的,岳父,我承认,只怪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感觉尼姑似乎很神秘,受到了她的诱惑,后来建国想通了,我出生在一个革命干部家庭,怎么能和那些尼姑、和尚道士混在一起呢,他们只不过是一些不劳而获的社会寄生虫而已。关于明月,请岳父放心,她根本不配我黄建国!东东才是我这一生中想要的忠实的革命伴侣。”黄建国慷慨陈词道,眼眶中闪动着泪花。

“那你为什么还要推荐她呢?”首长犀利的目光看着黄建国。

“我,”黄建国腼腆的说道,“只是想,岳父您每天都在殚精竭虑的操心着国家大事,身边有个女人可以舒缓一下您疲惫的身体,这对国家对人民都是一件好事。如果,如果是建国考虑不周的话,请您批评。”

“这么说,你对明月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喽?”首长平淡的说道。

“绝对没有,我甚至都不愿意看见她。”黄建国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好啦,我相信你,现在你和筱艳芳带着人连夜出发,前往云南德钦州的中甸,那里是丹巴喇嘛的老巢,他们一定是去了那里。”首长吩咐道。

“今夜就出发?”黄建国疑虑道。

“马上。”首长不容置疑的说道。

首长回到了里间房内,明月此时紧咬着的嘴唇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泪眼模糊,万念俱灰,眼下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

首长默默地来到明月的身边,将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头,柔声说道:“哭吧,孩子,委屈你了。”

明月再也抑制不住了,泪水喷薄而出,失声恸哭起来。

首长就这样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肩头,后背和乌黑的头发,下体慢慢的膨胀了起来。

“他怎么能够这样子对我……”明月抽泣着说道。

“黄建国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首长劝慰明月道。

明月慢慢停止了哭泣,眼光慢慢的冷酷了起来,只听得她咬牙切齿的说了声:“我要报复。”

首长闻言微笑着说道:“你想怎样报复,我可以帮你。”

“他不是你的女婿吗?”明月疑惑道。

“从今天开始不是了。”首长淡淡回答道。

“我要报复……”明月的神经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突如其来的打击和极度痛苦之中,愤怒的喃喃说道。

“你想怎样报复?”首长再次问道。

“我……不知道。”明月“哇”的又失声痛哭了起来。

“最好的报复方式有一个……”首长欲言又止。

“什么?”明月止住哭泣问道。

“就是当着他的面,你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另外一个人,让他产生极大地悔恨,让他痛不欲生。”首长循循善诱道。

“交给另外一个人?谁?”明月不解道。

“我可以帮你,”首长和蔼的说道,一面观察着明月的表情,又接着说道,“当然是做做样子的,并不是真的发生男女关系。”

“做做样子……让他悔恨?”明月喃喃自语道。

“对,我和你在床上假装亲热,让他在客厅里听见,这样他就会追悔莫及,痛苦万分,你说停,我就停,你看这样报复他如何?”首长说道,感觉下体越发膨胀了。

“我说停,你可一定要停,不然到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明月想了想,下了决心,恨恨的说道。

“我保证,”首长慈祥的拍拍明月的肩膀,说道,“你先脱了衣服上床,安心等着报复吧,我去安排一下。”

首长走出门去了。

明月神情恍惚的脱去外套和鞋子到床上躺倒,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为防止万一,她仍旧穿着内衣裤。

首长很快的回来了,迅速的除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露出健壮的肌肉,下身只保留了一条短裤。

“你……”明月惊呼道。

“嘘……他来了。”首长伸手制止了明月,跳上床钻进了被子里,与此同时,外面的门响了,黄建国走了进来。

“岳父,你找我?你在哪儿?”黄建国毕恭毕敬的说话声。

“嗯。”首长含糊的应了声。

黄建国闻言推开了里间卧室的房门……“快装样子叫两声。”首长小声急促的说着,随即抱紧了明月,措不及防的一下子将手伸进了明月的内衣里……“啊!”明月惊呼了起来,什么报复的心情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赶紧拼命想要挣脱,不料首长孔武有力,自己根本无法推的开。

“停!快停!”明月叫道。

首长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猛地扯开了她内衣的纽扣,丰满的双乳砰的蹦了出来。

明月满脸涨红,急切之中双手立掌,口中念起了祝由神功第一式“鬼打墙”,想用一层气场把自己和首长分隔开。

明月第一次见到首长是在白云观的大殿上,当时的印象此人只是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人,其实首长乃是中原道家符箓正一法的一名俗家高手。他经常去白云观里打坐,是因为这里是中国道家协会的所在地,时常会遇见道家各派的顶尖人物,有助于自己取长补短,提升功力。

正一法,是道教传承最悠久,渊源最早的一个道法体系,源于张道陵天师的“鬼道”,善于“男女合气”之法。

首长身居官府高位,是一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因此修行只能是在暗地里进行,他精于符箓,但是极少出手,也是考虑影响之故。今晚在明月的茶水中下的是“天师驱邪符”,可解一切妖魔外道的巫术。

但是偏偏遇到的是江湖上早已销声匿迹的古往今来中原第一巫术--祝由神功,这岂是寻常道家符箓能轻易化解的?明月初出道,还不能完全掌握神功精髓,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天师辟邪符”的影响,若是换了王婆婆则根本不足为虑。

明月发出的祝由神功第一式“鬼打墙”的能量只是将首长沉重的身躯顶起了约一寸多高,然后就没力了,首长又砸回在了自己的身上……明月大惊,迅即双手伸展开来画出两个圆弧形,直接使出了第三式“行尸走肉”。

首长蓦地身躯一震,疑惑的晃了晃脑袋,终于渐渐的松开了紧抱着明月身子的双手,明月趁机一个翻身滚落到了床下。

祝由第三式“行尸走肉”主要是以生物磁场影响对手的大脑思维,产生幻觉,完全背离原先真实的意图,故而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

首长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两只手在空中抓来抓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黄建国呆呆的愣在了屋子中间,蓦地突然间醒悟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从地上用力抱起了衣襟撕破半裸的明月。

“建国……”明月眼含热泪再次深情的呼唤了一声。

黄建国将明月重又放回到了床上,并用力按住了她的双臂,同时对首长高声叫道:“岳父,她在这里!”

首长扭过头来,一双野兽般充血的眼睛直盯着黄建国……黄建国心中直发毛,一咬牙伸手拉过岳父的一只手掌径直的按在了明月高耸的乳峰上……明月终于彻底的绝望了,牙齿用力咬破了舌尖,“噗”的喷出一口血雾到了黄建国的脸上,然后念动祝由十八式的第五式--“李代桃僵”的巫咒,这是王婆婆所传五式中最高的一式。

首长缩回了按在明月胸前的手掌,一把揪住了黄建国并按倒在床上,另一只手“嗤嗤”几下便剥光了黄建国身上的衣服,然后赤裸裸的将其压在了身下……黄建国惊恐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岳父像是一头畜生,疯狂的扑在了他的身上,肆意的蹂躏着自己。他咬紧嘴唇,闭上了眼睛,流下了屈辱的泪水……明月悄悄地溜到了地上,最后望了一眼自己曾经深爱过的那个男人,默默地穿上外衣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院子里站着筱艳芳和几名下属,他们根据首长的指示已整装待发,等着黄建国从首长那儿出来后便前往滇西北高原。

屋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其后是首长“哧哧”的喘气声音,众人俱是莫名其妙,但无人敢去打探。

门开了,明月一脸戾气匆匆的走了出来。

“站住,明月,你干什么去?”筱艳芳阴阳怪气的问道。

明月根本不加理睬,继续前行。

“拦住她!”筱艳芳命令道。

立刻有一名大汉闻言淫笑着冲上前去,伸手抓向了明月的胸襟。

明月面色惨白,此刻下手已然是绝不留情,但听得“嗤”的一声,明月出手如电,然后继续前行。

“啊……”那壮汉呆立在那儿,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血洞,鲜血混杂着破碎的眼珠汨汨流淌下来。

筱艳芳大惊,忙不迭的喊道:“开枪!”

“砰!”有人对着明月拔枪射击。

一粒子弹击中了明月的左肩,她身子晃动,趔趄了一下,然后纵身越过院墙,来到了大街上。

暴雨骤停,鄱阳县城街道上除了几盏孤零零昏暗的路灯外,已经空无一人。

明月捂着左肩,撒开了腿不停地向前跑去,鲜血自指缝间渗出,脑中有些眩晕。四周望去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农舍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光,这里已是城外了。

去哪儿呢?明月漫无目的,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

前面有一个十字路口,她彷徨不定,而此刻更是身心俱疲,天地之间,何处是容身之地呢。

左面传来了载重卡车的轰鸣声,耀眼的灯光射过来,照见了徘徊在路上的年轻姑娘。

车停了,一位中年司机自车窗内探出头来问道:“同志,你好像是受伤了吧?是不是遇到坏人了?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明月摇了摇头。

“这么晚了,一个女同志单独在外面很危险,来上车吧,我送你回家。”司机关切的说道。

明月迷茫的上了车,坐在了驾驶室里。

“你家在哪儿?”司机问。

明月仰起脸,下巴指了指前方,没有说话。

“唉,这姑娘一定是吓傻了。”司机挂上档位,朝着婺源方向驶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首长慢慢停止了蠕动,长长的嘘了口气。

“咦?怎么是你!”首长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身下的黄建国。

黄建国满脸泪痕,牙齿咬着枕巾,委屈的点了点头。

首长“腾”的坐了起来,看着自己和黄建国赤裸的身体迷惑不解,须臾,严厉的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明月呢?”

“明月跑了。”黄建国回答。

首长下了地,穿上了衣服,漱了漱口,然后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道:“黄建国,此事不得外传,我想你是知道后果的。”

黄建国点了点头,浑身骨头像散架子了般,他欠起身子小声的说道:“岳父……”

“不要再叫我岳父。”首长厌恶的打断了他的话。

黄建国此刻心一下凉了,自己若是不能够与东东成亲,做首长的乘龙快婿,那么仕途将会断绝,十年后入主中原的梦想很可能落空。怎么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是将来黄袍加身,自己第一个便要杀掉首长灭口,可是眼下,还是要委曲求全。

想到这里,黄建国脸色一变,面颊绯红,双眼频送秋波,嗲声嗲气的说道:“岳父,您真的是龙精虎猛啊,建国愿意跟在您的身边,在您忙完国家大事之后需要放松的时候,供您任意的……”

“闭嘴!你瞧你这副奴颜婢膝的样子,从今往后,你归筱艳芳领导,马上给我穿上衣服,与他们一同出发。”首长鄙夷的说道,然后大踏步的走出房门。

“筱艳芳,你过来。”首长站在门口招了招手。

“首长,有什么吩咐?”筱艳芳赶紧跑过来。

“从现在起,黄建国归你领导,”首长看着筱艳芳,又压低声音说道,“这次完成任务后,干掉他!明白么?”

筱艳芳一愣,随即笑了:“放心吧,一定干净利落。”

房间内,黄建国穿上了衣裳,突然肚子一痛,赶紧跑到卫生间坐在了马桶上,“噗噗噗”屙下来一大滩黄白之物,甚至还带有血丝。

黄建国低着头走出了房门,筱艳芳站在他的面前,半阴半阳的说道:“黄建国,请你归队吧。”

黄建国垂头丧气的走向了他那辆黑色的上海牌小卧车。

“不,你坐这辆。”筱艳芳指着吉普车说道。

两辆车出发了,受伤的汉子也送去了医院,招待所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首长转身回到了房间里,望见了茶几上明月喝过的那杯茶,嘴角现出了笑容,明月这小丫头,还真是有点个性呢。

“你不要紧吧?”卡车司机不放心的问道。

明月始终没有说话,目光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这是南山镇么?”卡车明亮的大灯光线下,明月瞧见了自己熟悉的村庄。

“是婺源的南山镇。”卡车司机回答道。

“停车,我要下去。”明月说道。

深更半夜的南山镇,居民早已经熄灯安歇了,街道上一个空荡荡人影都没有。

“你家在这里吗?”司机不放心的问道,同时把车子停了下来。

明月没有说话,拉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卡车司机只得摇了摇头,关上车门,继续驾车朝婺源县城方向驶去。

明月孤零零的站在了南山镇上,仰望黑沉沉的天空,嘴里不住的叹息着。无名师太死了,王婆婆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无名庵是个伤心地,初恋的美好梦想也被彻底的粉碎了……师太师父,您老人家说的不错,黄建国是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悔不该当初没听您的话……师父,您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幸运的是还有吴道明陪着,可是明月徒儿却是孤单单的一个人……罢了,师父,明月这就追随您老人家来了……明月心一横,朝着南山村一路疾奔而去。

天空中仍是阴沉沉的一片,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前面就是村东寒生家的废墟了,明月站在废墟旁,望着那些残垣断壁,心中禁不住生出一阵阵的感慨,回想起自己在庄园内生活的那段日子,恍若隔世。

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明月随即隐身到了一堵断墙后面,脚步声渐渐近了,耳边听到了有人在自言自语说道:“总算是找到了,奇怪,怎么没人呢,难道他们没有来这儿么?”

明月望去,说话之人转眼已经来到了跟前,长着一颗秃脑瓜顶,尖嘴猴腮而且骨瘦如柴。

“耶老!”明月轻轻的惊呼了一声。

“是谁在说话呀?”耶老把脑袋伸过了断壁说道。

“啊,是内奸!”耶老终于看清了墙后面的人是明月,大呼小叫道。

“耶老,我不是内奸。”明月幽幽道。

“你骗走了寒生,点了兰儿的穴道,还说不是内奸?”耶老忿忿不平的说着。

明月痛苦的摇了摇头,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贴着墙壁慢慢的滑到了地上。

“咦,有血迹呢,你受伤啦?”耶老惊讶的说道。

明月长叹一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耶老心地纯真,见此急得团团转,“喂喂,老翠花,别睡啦,该起床了。”他一面催促道,一面敲打着自己干瘪的身子,发出“梆梆”的响声。

“怎么啦?大惊小怪的,老娘我睡得正香呢。”老翠花打着哈欠说道。

“咦,是明月啊,她怎么受伤了?”老翠花趴在耶老的后背上惊讶的说道。

明月疲惫的睁开了眼睛,苦苦的一笑,说道:“明月中枪了,是黄建国他们京城里的人干的。”

耶老晃着脑袋,感到十分的不理解,诧异的说道:“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明月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明月不是。”

老翠花定睛细瞧,说道:“哎呀,你恐怕是失血过多,这样坚持不了多久的,若是子弹还嵌在肉里,一定得取出来才行,否则会感染的。”

夜空中传来了轻微的振翅声音,老翠花抬头一看,数十只蝙蝠瞪着红红的眼睛正在他们头顶上盘旋着,为首的是一只巨型蝙蝠,脖子上系着一块布片。

阴蝠首领在今晚的例行巡视中,又发现了有夜行者在寒生家废墟上,顿时大怒,正欲指挥阴蝠群扑下来拔毛。

“首领……”明月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阴蝠首领感到那声音似曾相识,于是自空中降下来,就近辨认,牠认出来这个女人是寒生的朋友,首领夫妇从湘西天门山鬼谷洞出来,和这个女人曾一起同行的。

“吱……”首领发出一声愉悦的叫声,扇动双翼落在了明月的身旁。

“你终于认出我啦。”明月的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吱吱吱……吱吱……”首领睁着铜铃般火红的大眼睛,嘴巴快速的开合着,仿佛在诉说什么。

“牠在问寒生在哪儿?”老翠花在一旁说道。

明月抬起脸来惊奇的望着老翠花,道:“你能听懂蝙蝠的话?”

老翠花晃了晃如斗的大脑袋,颇为得意的说道:“这个自然,老娘与动物仙儿能沟通。”

“寒生往云南的一个叫做德钦中甸的地方去了,京城里的人很快就会追赶上去,寒生有危险。”明月虚弱的说道。

老翠花将明月话语中的意思转达给了这只大蝙蝠。

“吱吱吱吱吱吱吱……”阴蝠首领发出连续的叫声,并在急的地上跺着脚。

“牠问我们既然知道寒生有危险,为什么还不赶紧去帮他?”老翠花翻译说道。

明月叹了口气,道:“我受伤了,走不动了。”

老翠花将明月中了枪弹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大蝙蝠。

阴蝠首领伸出两只翼手,轻轻的扒开明月的肩头,露出皮肉上沾满血污的弹孔,将一只硕大的眼睛凑近观察,发出一束探测超声波,随即“吱吱”叫了两声。

“牠发现了子弹头。”老翠花解释道。

首领瞪着两只大眼睛,朝明月的弹孔中吐了些吐沫,先麻醉一下她的伤口,然后轻轻的探出翼手,将甲钩伸进肉中,小心翼翼的抓住了那粒嵌在肩胛骨中的子弹头,然后“吱”的暴喝一声,把弹头硬生生的拽了下来……明月轻轻的叫了声,皱了皱眉头。

首领将子弹头鄙夷的扔在了地上,然后振翅飞起,消失在了山林里。

耶老看的津津有味,禁不住的抓耳挠腮起来。

阴蝠首领很快的飞回来了,口中衔着一束野草,落在了明月身边吱吱叫着。

“牠要你嚼碎了敷在伤口处。”老翠花说道。

明月依言将野草塞入口中咀嚼着,“好腥啊”,她说。

耶老探头看了看,说道:“这是鱼腥草,以前在云南金沙江山谷的草地里长有好多呢,确实能治刀伤。”

明月将嚼烂的鱼腥草敷在了肩头的伤口上,顿感一片清凉。“谢谢首领。”她感激的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首领毛茸茸的脑袋。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首领仰脸朝着夜空中洪亮的发出连续叫声,立刻有两只红眼阴蝠振翅朝着大鄣山方向飞去了。

老翠花听罢感慨的说道:“大蝙蝠要全体蝙蝠们出动,随我们一起去协助寒生。”

“我就估摸着寒生可能会去云南那个地方嘛。”耶老低声嘀咕道。

“你怎么会知道?”老翠花不信道。

耶老回忆起自已的守尸魂和寒生的守尸魂相遇时的情景,隐晦的微笑道:“反正我就是晓得。”

不多时,大鄣山方向的夜空中又飞来了十余只红眼阴蝠,为首的正是阴蝠王后。

“我们可以走了,此去云南山高路远,需时日久呢。”老翠花说道。

“一千年了,金沙河谷也不知成什么样子了。”耶老叹息道。

明月站起身来,虚弱的说道:“我想拜祭一下师太师父,婆婆说她和吴道明一起安葬在了太极阴晕那儿了。”

夜空中依旧阴沉沉的,山林间一片静谧。

“嘎嘎。”竹林内已经休憩的乌鸦惊醒后发出愤怒的叫声,但随即见到大片的红眼阴蝠盘旋其上,忙缩回头去不敢言语了。

明月默默地站在太极阴晕前,泪水扑簌簌的淌下,“师父,明月来看您来了,您老人家有吴先生陪着,一定不会感到寂寞吧?可是明月此生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明月好想好想再回到小的时候,和师父两个人在无名庵里的那些快乐时光……”

“哇,此地阴气好重啊。”老翠花伏在耶老的背上不禁打了个寒战。

明月继续说着:“师父,徒儿本想来追随你,可是还有些事情未了,待到明月了却尘世间欠债,自会前来陪你。”

起风了,山林间响起飒飒的林涛声,一片肃杀之气。

“寒生……”妮卡扭头愣住了。

寒生仔细的看着她,惊喜之极:“妮卡,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妮卡深邃美丽的眼睛湿润了,默默地看着寒生,幽幽道:“想不到妮卡今世又见到了你,你瘦多了。”

“残儿呢,他还好吧?”寒生问道。

妮卡点点头,说道:“残儿清早打猎去了,马上就会回来的。”

这时,兰儿和老祖都过来了,大家见面自是欢愉不已。

冯生悄悄拽了拽寒生的袖子,轻声说道:“这位姑娘生有异国情调,是谁呀?”

寒生微笑道:“她叫妮卡,是苗家山寨的‘落花洞女’。”

“真美啊,又香。”冯生赞叹不已。

门口走进来一个约有二十六七岁的青年汉子,身着土布黑褂,黑色缠头,浓眉凸鼻,双目炯炯有神,背着一个小竹篓,拎着一把弩弓,竹篓内是猎到的两只山鸡和一只野兔。

“妮卡,我回来啦。”那汉子道,语气中充满了柔情。

“残儿,你看是谁来啦?”妮卡高兴的对他说道。

残儿望见寒生等人一愣,随即大声叫道:“寒生!还有兰儿、老祖……”

寒生微笑着打量着他,兰儿含蓄的点头示意,老祖则敞胸露乳的上前紧握着残儿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残儿,你这儿有好点的酒么?”

残儿和妮卡都是醒尸,已经不再食用五谷了,只需夜晚对月吐纳即可,但客栈乃是客人食宿之所,自然要备足粮米酒肉了。

“老祖,放心,有陈年洞藏苗家酒。”残儿轻声回答道。

“残儿,你母亲安好吧?”寒生想起了湘西山中那位善良的母亲。

“她很好,还时常念叨你呢?她现在和我们一同生活,等下我带你去见她。”残儿说道。

妮卡端上来浓浓的香茶。

“残儿妮卡,你俩离开香港九龙城寨时,不是说要去鬼谷洞修炼的么,又怎么到辰州来开客栈了呢?”寒生问道。

“为了母亲,我们最终还是没有进鬼谷洞,这家客栈是妮卡外公送给我们的,在这儿可以让母亲好好的安度晚年。”残儿解释道。

“你俩知道小影婆婆和湘西老叟的情况吗?他们还住在天门山上么?”寒生接着打听问道。

老祖悄悄地侧过身子,留意的听着。

“他俩个云游去了,经过我们这家客栈时,还住了两天呢。”妮卡插嘴道。

“哦,云游去了,这次本想顺路看看他们的,不在也就算了,”寒生不免有些惋惜,然后扭过头来对兰儿和老祖等人说道,“大家把山人叔叔和刘先生抬下车来吧,我们在这儿住几天,将他们治好再走。”

老祖和小翠花闻言欢喜的去了。

“你们要去哪儿?”残儿疑惑的问寒生道。

“云南,雪山脚下一个叫中甸的地方。”寒生答道。

“香巴拉?湘西老叟和小影婆婆也去了那儿。”残儿惊讶的说道。

七日时限已至,太阳落山了,寒生小心翼翼的揭开了小瓷瓶的盖子……原本豆绿色的痰精已经变稀了,呈清水样,里面游动着数条墨绿色、蝌蚪状的极细小的虫子。

“这是什么东西?”兰儿惊讶的说道。

“痰浆虫,”寒生兴奋地解释道,“阳公一生喜食人脑,殊不知生人脑中寄生着一种浆虫,与生俱来只有一条,性别随宿主同,且不会繁殖,寿命与人齐。在正常情况下并不会危害人,宿主也丝毫察觉不到,只是浆虫在老年时会引起人的健忘和痴呆。当年三国曹操脑袋里的浆虫竟然产生了变异,开始了缓慢的无性繁殖并渐渐聚集成团,因此他经常会犯脑痛风症,频率越来越高。华佗以针刺驱散浆虫,暂缓其头痛,并告知曹操,若要根治,须劈开头盖骨取出浆虫,曹操自然不敢,最后终死于浆虫之手。”

“阳公吃了好多人的浆虫,莫非……”兰儿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的,阳公吃进了很多人的浆虫,有公有母,它们在阳公体内迅速的繁殖了起来,恰巧阳公精于萨满黑巫术,于是化功将其囊于肺部,制造出毒痰为其所用。”寒生说道。

“浆虫能引起健忘和痴呆,怪不得爹爹和刘先生会变成了‘木僵人’。”兰儿恍然大悟道。

“呃……他竟然如此的恶心!”老祖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现在我以耳、鼻、眼、齿垢四屎培养出了这几条具有免疫能力的痰浆虫,灌进山人叔叔和刘先生的外耳道里,钻过耳鼓到达中耳腔,再通过耳蜗进入颅内,它们会迅速找到并毫不留情的吃掉他们脑中来自阳公毒痰内的异类浆虫,然后山人叔叔和刘先生就会醒过来,到时候我再将痰浆虫弄出,就算完成了。”寒生细致的说明了将要医治的流程。

兰儿崇拜的望着自己未来的夫婿,心中竟是阵阵暖意袭来,无比的受用。

吴楚山人和刘今墨被抬到了大厅之上,众人紧张的围在了四周,尤其是老祖和小翠花两人,更是忐忑不安。

寒生首先扯住吴楚山人的耳朵,小心翼翼的将瓷瓶内的液体和两三条痰浆虫倾斜着倒入了耳道里,然后塞上块棉花球。

“好啦,一个时辰后便会有所反应。”寒生说道。

剩下的液体和几条痰浆虫一股脑儿的灌进了刘今墨的耳朵里,也同样塞上了棉球。

老祖紧张的问道:“今墨要是醒不过来呢?”

寒生笑了笑,道:“他会醒来的。”

妮卡端上来一桌丰盛的酒席,都是残儿一大早进山猎来的,不光有山鸡野兔,而且还有一头野猪。

苗家酒的浓郁的醇香飘满了大厅,老祖禁不住的吞咽着唾液,趁人不备,早已袒胸露乳的大喝起来了。

惟有小翠花依旧守在刘今墨的身边,不肯上桌吃饭,噙着眼泪默默地望着他,心中在不停地祈祷着……

第二百七十五章

“真是好酒啊。”老祖敞开着衣襟喝得满脸通红,兴奋地说道,怀里的皱皮女婴也在“吧嗒吧嗒”的吮吸着奶头。

“好像是苗疆的土烧……”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老祖身后响起。

“刘今墨!”众人寻声望过去,发现刘今墨已然坐起来了,鼻子翕动着嗅啊嗅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饥渴。

“你终还是醒了……”小翠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呜呜”幽怨的抽泣起来。

“今墨!哈哈……你说我的女儿起名叫‘祖墨’好不好?皱皮女婴可真的是太难听了。”老祖兴奋地一手搂着女婴,一手端着一大碗酒,来到刘今墨身旁,一屁股将小翠花挤到了一边去。

刘今墨虚弱的伸出手来抓住了酒碗,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多久了,真的好馋啊。”说罢仰起脖子“咕嘟”一下便是半碗去了。

“嗯,苗家陈年土烧,竟如此火辣劲足,头都有点晕了。”刘今墨啧啧道。

寒生微笑着对刘今墨道:“刘先生,你中了阳公痰毒,已经木僵了月余,腹中空空如也,自然不胜酒力了。”

“寒生……”刘今墨挣扎着爬起身来,“你又救了刘某一次。”

寒生含笑不语。

“小翠花,我们这是在哪儿?”刘今墨望着小翠花,迷茫的问道。

“今墨,来上桌,今次我们可要痛饮一番了。”老祖大咧咧的叫道,一把将乳头从皱皮女婴的嘴里拽了出来。

小翠花搀扶起了刘今墨,来到桌旁并与残儿和妮卡及冯生等人一一见面。

“寒生,爹爹怎么还醒不过来呢?”兰儿见刘今墨都已醒来,便焦急的问寒生道。

寒生想了想,说道:“山人叔叔木僵的时间较长,故而清醒会迟些,兰儿放心,他会醒来的,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饭桌上,刘今墨望着满桌的醇酒野味,顿感人饥果腹之快感,忙不迭的吞下了整只的山鸡头。

“念天地之悠悠,吾独沧然而泣下……”突然传来吴楚山人的吟诗声。

兰儿惊喜之下撞翻了凳子,冲上前去扑入了山人的怀里,“爹爹,你可吓死兰儿了。”热泪盈眶。

寒生上前搭住山人的脉搏,眉头舒展开来,轻轻的将其搀扶起来,道:“山人叔叔,痰毒已经去了。”

“寒生,这是什么地方?”吴楚山人环顾左右,然后问兰儿道:“你娘呢?”

兰儿闻言“哇”的骤然间失声恸哭了起来,啜泣道:“爹,娘已经走了……”

吴楚山人大惊,抬眼望向寒生。

寒生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是阳公和阴婆干的,我爹爹也同时遭到了毒手,现在这两个坏蛋恶贯满盈,都已经死了。”

寒生讲述了父亲和兰儿娘遇害的经过,以及阴婆和阳公各自身亡的情况,最后说道:“山人叔叔,你和刘先生都已无碍了,明日我们动身前往云南。”

“去云南做什么?”吴楚山人茫然的问道,他仍旧沉浸在对荷香痛苦的回忆之中。

“避难。”寒生轻轻回答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吴楚山人和刘今墨历经磨难,现终于活过来了,俱是感慨良多,酒不免多喝了点,竟自觉头昏沉沉欲睡,寒生和兰儿遂扶他俩入屋躺在了床上,然后回到了厅里。

“他两人身体虚弱,还要慢慢调理将息。”寒生对大伙说道。

沈才华与皱皮女婴手拉着手趁人不备溜进了房里,吴楚山人和刘今墨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这两个孩子,足以令他俩兴奋异常。

屋子里静悄悄的,山人与刘今墨都已睡熟,发出均匀的鼾声。

沈才华和皱皮女婴光着小屁股爬到了床上,悄悄匍匐至他们的脑袋边,沈才华伸出胖胖的小手扯住吴楚山人的耳朵,瞪着黑黝黝的小眼睛往里面看,须臾将小嘴对着耳朵眼儿,撮起腮帮子向外用力的吮吸起来。

皱皮女婴学着沈才华的样子也吮吸起刘今墨的耳朵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沈才华也加大了吮吸的力度,最后终于将几条肥大的痰浆虫吸进了嘴里,兴奋地咀嚼了起来,口角边渗出淡绿色的浆液。

皱皮女婴也搞到了几条肥肥的痰浆虫,未及嚼烂便迫不及待的往肚子里咽去。

随后两个婴儿相视一笑,舔了舔嘴唇,悄悄地溜下了床,拉开房门探出了小脑袋,见左右无人注意,蹑手蹑脚的走出,跑到了客栈大门外面的草地上,蹦蹦跳跳的在月光下开心玩耍了起来。

大厅内,众人饭后坐下饮茶,商讨着明日出发事宜。

“寒生,你说过爹爹他们的脑袋里还有痰浆虫要弄出来的。”兰儿担心的说道。

“今夜子时,我需要针刺他们的脑部腧穴,将痰浆虫引出来。”寒生解释道。

夜半时分,寒生、兰儿和小翠花来到了吴楚山人和刘今墨的床前,老祖此刻已经搂着两个婴儿睡熟了,袒胸露乳,鼾声如雷。

“咦,痰浆虫怎么不出来了?”寒生在山人的头上捻动着银针,疑惑道。

“再试试今墨。”小翠花心中担心的说道。

刘今墨也是同样,无论银针如何的刺激,可是那几条痰浆虫就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奇怪,觉察不出来体内的痰浆虫。”寒生切着刘今墨的腕上三关说道。

“那怎么办呢?”兰儿焦急道。

“也许他们酒喝得多,痰浆虫被麻痹了。”寒生想起了金道长灌醉三尸虫的经验,于是估摸着说道。

小翠花忧郁的眼光望着寒生。

“明晚子时再试。”寒生安慰她说道。

清晨,寒生一行人辞别了妮卡和残儿母子,嘎斯51卡车继续沿湘川线奔四川转云南滇西北而去。一连数天都行驶在了崇山峻岭之中,每晚夜半子时,寒生都要替吴楚山人和刘今墨针刺,但是始终没有见到痰浆虫出来。

渡过岷江、雅砻江,这一日的黄昏时分,已经可以遥遥的望见金沙江峡谷和白茫茫的梅里雪山了。

“真的是太壮观了。”吴楚山人站在峭壁之上,眺望着落日余晖下那壮丽的高山峡谷风光,禁不住的赞叹道。

山风吹拂着寒生额前的头发,他默默地注视着滇西北冬日的古朴与苍凉,思绪却回到了莺飞草长的江南,儿时的婺源乡村,无忧无虑的童年……可如今自己却要逃亡到这遥远的地方,带着兰儿,还拖累了许多人,这一切都是因为《青囊经》和那张破旧的羊皮……“寒生,这两天我一直想问你,我们为什么要远避云南?这里自古以来都是蛮荒之地,流放之所,还有一些中原人是因躲避战乱而迁徙至此,你究竟遇到什么大的麻烦了。”吴楚山人忧心忡忡的问道。

事到如今,寒生也只能实情相告,说出了丹巴老喇嘛的嘱托和那张载有神秘数字的旧羊皮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事情。

“京城里追杀你的那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吴楚山人问道。

寒生摇了摇头,道:“黄建国置身其间,甚至把明月也拉过去了,这伙人有汽车、有武器,听说是官府的人。”

吴楚山人沉吟良久,说道:“若是官府方面的人,即使我们躲到这横断山脉中来,也未必可以脱开身,看来这一切的关键都是围绕着丹巴喇嘛的那张旧羊皮,这上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只是几组数字。”寒生答道。

“什么数字?”吴楚山人疑惑的问道。

“我遵循丹巴老喇嘛的叮嘱,下面的都没有看,只知道最上面的一组只有四个数字‘八三四一’。”寒生回忆道。

“8341……”吴楚山人负着手,口中反复叨咕着这几个数字,搜肠刮肚的思索着其含义,但仍旧不得要领。

“8341?你们与他们之间还有啥事儿么?”刘今墨走过来,听到了吴楚山人口中说到这几个数字,于是问道。

“你知道8341?”吴楚山人惊愕道。

“当然知道,我还同他们打过交道呢。”刘今墨随意的说着。

“那是什么?”寒生紧张的问道。

“8341部队,***中央警卫团。”刘今墨答道。

筱艳芳与黄建国他们日夜兼程的沿湘黔线国道赶往云南,翻越乌蒙山过曲靖、马龙到达昆明,稍事休整后,经由楚雄、大理、鹤庆抵达丽江,然后过虎跳峡直奔迪庆藏族自治州的中甸,那里就是传说中的“香巴拉”,也就是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笔下的香格里拉--藏语‘人间的天堂’。

他们住进了政府招待所,并立即拨通了京城,首长不在,秘书说随后会回电话。

中甸的高山峡谷以及坝子间,藏传佛教黄、红、白教的寺庙星罗棋布,出乎了黄建国的意外,丹巴喇嘛是出自于哪一所呢?

“丹巴喇嘛是白教红帽系噶玛噶举派,因此我们只要盯住白教的寺庙,寒生他们一定会去那儿的。”黄建国分析说道。

筱艳芳瞥了他一眼,说道:“当年格达活佛是在金沙江边的一座喇嘛庙里所作的预言,一个名叫‘蓝月亮谷’的地方,解放后,曾秘密派人甚至出动了空军直升机去寻找,但是始终都没有找到那条山谷和喇嘛庙,它们都消失了。”

“当地政府和藏民也都不知道么?”黄建国怀疑的说道。

“横断山雪峰千里人迹罕至,没有人知道,因此我们要想找到‘蓝月亮谷’,几乎是不可能的。”筱艳芳语气十分的沮丧。

黄建国想了想,缓缓说道:“我们的目的不是找那座喇嘛庙,而是要抓到寒生,不是么?”

“那又怎样?”筱艳芳反问道。

黄建国嘿嘿一笑,说道:“在鄱阳县,寒生的嘎斯51卡车比我们无非是提前了数个小时而已,而且卡车论速度无论如何是赶不及小型汽车,若不是你坚持要避雨,多住了一宿,我们一定会追上他们的。”

一丝凉气自筱艳芳心中升起,看来黄建国已经在自己头上记上了一笔,若是行动失败,回京后这小子肯定会将责任都推到他筱艳芳的身上,好吧,黄建国,这是你自己在找死,所以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香巴拉。

筱艳芳心中盘算着,杀气已然毕现。

“尽管如此,我们的小车依然还是会追上卡车的,但是却没有,这里面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们跑到前头来了,寒生他们还没到,或是他们因故中途耽搁了。”黄建国说道。

筱艳芳面如冰霜,冷冷道:“说下去。”

黄建国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仔细的查过地图,进入滇西北只有三条路可走,西路从藏南林芝下来,这条路完全可以否定,因为寒生是自东向西而行。东南大理、丽江方向的这条路是正道,自赣湘黔入滇的捷径,我们正是循此路追来,但是没有发现卡车的踪迹。北面是一条自巴蜀而来的险路,冬季难以行走,可能性也较低。综上所述,寒生只有东南或北面两条路可走,我们只要分兵把守住这两条入滇的道路,守株待兔,不愁抓不到他。”

筱艳芳冷笑一声,但心中却是认为这小子说的不错。

“我建议,你我各带几个人,分别守住这两条路,只有这样方能万无一失,否则寒生一旦漏网,而且他如果已经从丹巴喇嘛那里知道了‘蓝月亮谷’的所在,我们就永远也找不到他了。”黄建国说道。

筱艳芳沉思良久,目前只有这个方案可行,反正首长交代了事成之后,除去黄建国灭口,就先让他卖点力气也未尝不可。

黄建国平静的目光望着筱艳芳,心中想到,我就知道这个人妖肯定会让我去北路,他自己则守住可能性最大的东南线,哼,其实寒生一定是走湘川线去了湘西。明月说,老祖就是那儿的人,寒生在那儿还有一些狐朋狗友,难免不顺路探访一下。岳父肯定说他必定前往香巴拉,所以,自己断定寒生肯定是沿川滇山区而来,更为重要的是,由自己抓住寒生立功,便可以转变岳父的看法,兴许还能挽救他和东东的这段婚姻,延续仕途。当然自己要先拷问出格达活佛的预言,一个甲子60年内,入主中原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太极阴晕究竟是迷信呢或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而已……“黄建国,你带着吉普车去守北路。”筱艳芳命令道。

“铃……”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响了,筱艳芳抓起了话筒。

电话那端是首长,筱艳芳战战兢兢的汇报了情况。

“筱艳芳,你听着,黄建国的父亲黄乾穗也离开了京城,今晚便会赶到你们住的招待所,记住,无论任务成功与失败,都要将他们父子一并解决掉。”首长的声音极为冷酷,筱艳芳听着身上不寒而栗。

入夜,黄乾穗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县政府招待所。

“爸爸,你怎么来啦?”房间内,黄建国诧异的问道。

黄乾穗呵呵笑道:“是首长要我来的,说我阶级斗争经验较为丰富,来帮助你一起捉寒生。”

黄建国心中狐疑,这岳父不知又要搞什么鬼,总之要小心才是。

黄乾穗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小盒子,揿开盖子,里面是十粒白色的小胶囊。

“这是首长特意给我带来的十粒氢氰酸胶囊,因为寒生身边高手很多,像金道长等人,恐怕我们对付不了,所以伺机下在他们的饮水或是食物中,任凭武功再高也必立时身亡,而且查验不出来,症状与心肌梗塞一模一样。”黄乾穗盖上小盒子,递给了儿子。

黄建国心里冒出一丝凉气,官场里争斗真是残酷血腥啊,先下手为强,弱肉强食,棋差一招都将死得不明不白。

次日清晨,黄建国父子带着那辆吉普车前往川滇北路埋伏守候,筱艳芳等人则监视住丽江方面来的车辆。

中甸,古称“尼日宗”,意为日月城,秦时已是巴蜀与印度通商的必经之地,川滇路横贯崇山峻岭之中,蜿蜒千里均是深山峡谷,雾锁迷瘴,史书上称“蜀身毒道”,当年平西王吴三桂曾在这里驻兵把守,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年7月,一位女探险家刘曼卿女士受民国政府委托从南京出发前往中甸考察,并于1930年到达了迪庆境内,她在《康藏駋征》游记中记载:自丽江西行,路皆巉岩峻板,如登天梯,老桧交柯,终岁云封雾滃,行者马不见首,几疑此去必至一混蒙世界矣,讵三日后忽见广坝无垠,风清月朗,连天芳草,满缀黄花,牛羊成群,帷幕四撑,再行则城市俨然,炊烟如缕,恍若武陵渔父,误入桃源仙境。此何地欤?乃滇康交界之中甸县城也。”

中甸与丽江以金沙江为界,此地位于雪域高原最南端,海拔三千余米,北望峰峦连绵,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直下蜀地,寒生必将由此而来,这一点,黄建国深信不疑。


第二百七十七章

耶老和明月背着两只大竹篓,里面盛的是红眼阴蝠家族,他俩一路搭乘着西行的运货卡车,好在明月人生的俏丽异常,只要招手,几乎没有不停下来的汽车,但是耶老始终坐不上驾驶室,只能一个人爬到车厢上忍受着风吹日晒和雨淋。

耶老直叹气,坐在车厢上不时的拿出那条千年鼻屎--金丁香来把玩,幻想着自己将来的容貌变化,每到这时,他都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如此日夜兼程,穿湘越黔,不日已经遥遥望见了连绵的雪山。

耶老痴痴的看着,千年前的记忆渐渐浮现在了眼前……天际处是巍峨的玉龙雪山、曲吕处雪山、哈巴雪山、梅里雪山、天宝雪山和中甸大雪山,山下如绿宝石般镶嵌着东土、阿架岗、属都海、杜各咱、康斯日、牙喀岗等高原湖泊,耳边响起了藏经中的《香巴拉王国指南》--“去香巴拉路途之艰难困苦,心情之盎然开阔……”

蓝蓝的月亮悬挂在夜幕中,山谷内笼罩在一片淡蓝色的月光里,神圣的海螺长号自喇嘛寺中庄严的响起……通往蓝月亮谷,只有在晴朗的深夜里,子时一刻,才能见到山谷的入口,耶老想起来了。

夕阳西下,天际处的雪山染成了一抹金色。

卡车停下来了,明月跳下了车,司机是一位年轻的康巴汉子,“胖金妹,我以后能再见到你吗?”他诚恳的说道。

明月微笑着摇摇头,目送着卡车远去了。

“寒生他们能在哪儿?”明月幽幽问道。

耶老抬头望了望天空,摇了摇头说道:“都一千年了,好多东西都变了,老衲要看见熟悉的景物才能找到‘蓝月亮谷’。”

夜幕降临了,公路下面的平坝上燃起了篝火,一群藏民男女围着篝火跳起了锅庄舞,歌声高亢古朴,透着一股苍凉感。

耶老和明月背着竹篓走了过去,热情好客的康巴汉子惊羡于明月的美丽,纷纷邀请她一起参加篝火晚会,耶老则无人搭理,最后有位老阿婆走来放下一碗酥油茶,然后不吭气的离开了。

耶老神情沮丧的掏出了金丁香……明月渐渐的被藏民热烈的情绪所感染,数日来的抑郁不快一扫而光,身子也随着欢快的节奏晃动了起来。

耶老把玩了一会儿鼻屎,感觉到索然无味,于是揭开了竹篓盖子,将阴蝠们放了出来。

首领系着骑马布,振翅飞上了夜空,带领着阴蝠们开始觅食…们盘旋的范围越来越大,飞的也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发现了那辆吉普车,夜色下,两个人斜倚在车身上在聊天……阴蝠首领认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曾到过卧龙谷,其中年轻的那个正是带队入谷以毒药涂发杀害了众多阴蝠的凶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首领盛怒之下“吱吱”的狂叫起来,然后率领着众阴蝠们凌空扑下……如同狂飙一般劲风骤至,黄建国父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顶上,脸颊上又麻又疼,发出连声的惊呼惨叫,拿手一摸,头顶上已经是光秃秃的了,黏糊糊的满是血渍,胡子眉毛甚至鼻毛也都没有了。

车内的两个青年属下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蝙蝠袭击人,吓得紧闭着吉普车门窗,战战兢兢的向外看着。

阴蝠们拔光了毛发后,飞升盘旋在吉普车的上空,仍不愿离去。

“我认识牠们!这是卧龙谷里面的蝙蝠,那个首领甚至还系着那块破布。”黄建国惊喘未定的说道。

“哈哈,这说明了什么?”黄乾穗突然神经兮兮的狂笑了起来。

黄建国闻言一愣,随即也立刻意识到了:“说明了寒生就在附近!”

“对,他们已经到了中甸,只要我们跟踪着蝙蝠,就一定能够发现寒生的落脚处。”黄乾穗肯定的说道。

“也许能找到‘蓝月亮谷’和那座喇嘛庙呢。”黄建国兴奋的附和着。

“上车。”黄乾穗拉开了车门,父子俩跳了上去。

阴蝠首领又盘旋了几圈,最后带领着阴蝠群无奈的飞走了。

“跟上,快跟上!”黄建国催促道。

吉普车沿着公路驶去,虽然天色已暗,好在那些蝙蝠们并未远离公路,所以始终仍在视线之内。

前面是一处平坝,一帮藏民在围着篝火夜餐,空气中弥散着阵阵烤羊肉的香味儿。

蝙蝠们陆续的降落在了坝子的一隅。

吉普车缓缓停在了夜色掩护下的公路旁,黄建国拿起了望远镜。

在火光的映射下,首先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个瘦弱干瘪的老头,身边撂着两只大竹篓,有几只蝙蝠正滑翔着进入了竹篓里。

“明月!”黄建国惊呼道,镜头中那苗条熟悉的身影他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况且她的那身江南装束与藏民们又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哦,明月也在这里?”黄乾穗疑惑着说道。

“奇怪,怎么除了她和那个干瘪的老头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汉人?寒生不在这里。”黄建国诧异的说道。

“寒生不在,我们不易打草惊蛇。”黄乾穗沉吟道。

黄建国回想起在鄱阳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儿,现在他慢慢的明白了,那天岳父是有意让明月躲在房间里偷听,然后挑唆自己说出一些伤明月心的话来,达到他想要霸占明月的目的,而明月并没有就范。这说明了什么?明月心中一定还是忘不了我黄建国……黄建国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对,我必须还是要把明月争取过来,这样才能了解寒生那边的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凭着自己的潇洒相貌和优雅谈吐,对付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还是绝对有自信的。

想到这里,黄建国推开了车门,毅然决然的迈步走向了熊熊燃烧的篝火。

篝火旁,几个康巴汉子围着明月在狂饮青稞酒,这么漂亮的汉人姑娘他们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高原的姑娘个个黑里透着紫红,皮肤粗燥,牙齿也是黄黄的,尤其是眼睛哪及江南女孩的水灵秀气。

“明月!”黄建国意外惊喜的呼喊道。

明月一愣,慢慢的转过头来……“是我,建国啊。”黄建国知道想要改变明月对自己的看法,需要费点功夫。

一缕阴云浮现在了明月的脸上,她默默地扭过脸去,端起一碗青稞酒,噙着眼泪一饮而尽。

几个康巴汉子涨红着脸,“腾”的站起身来,先是看了一下明月:“姑娘,你认识这个秃头汉人么?”

明月身子一颤,然后轻轻的摇摇头。

“砰”的一声,一个康巴汉子的老拳已经揍在了黄建国的鼻子上,鲜血沿着他的两个鼻孔缓缓流淌下来,另一人的拳头打在了腹部,他疼得弯下了腰,紧接着屁股上又挨了一脚,“噗”的趴在了地上。

黄建国匍匐在地上,仍伸手在鼻子下接住了滴下的鲜血,悄悄的涂抹在了面颊上,显得满脸开花般似乎受伤不轻的样子。

“明月,建国即使死了,也要见上你一面,不然我死不瞑目啊。”黄建国抬起脸悲壮的说道。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明月转过头来,见到黄建国满脸是血,大吃一惊,“你,你……伤了……”

“明月,我不行了,你要听我把话说完,首长为什么让你留下在里屋,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因为他是故意以父亲为人质来威胁我,为了父亲的安危,建国只能违心的说出那些伤害明月的话来,其实他是想让你对我死心而设置的恶毒圈套啊,所以建国至死也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你。”黄建国喘息着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按住我的手,让那个禽兽爬上来侮辱我?”明月忿忿道。

“明月,连这还不明白么?建国心中完全知道,你的祝由神功天下无敌,区区首长岂能奈若你何?所以,我才故意那样做,既伤害不到你,又可以救到我父亲。”黄建国故作悲愤感。

明月望着满脸是血的黄建国,叹了口气,道:“建国,你走吧,明月此生再不想与你黄家有任何瓜葛了。”

黄建国万分委屈的说道:“明月,建国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唉,建国,你黄家送毒月饼杀害明月,明月苟活过来,心却已经死了,你走吧。”明月头也不回的说道。

黄建国急了,争辩道:“那是我父亲,又不是我黄建国,而且他早已悔恨多少次了,一直要向你当面忏悔。”

明月不再吭声,默默地独自饮酒。

康巴汉子看明白了,这个汉人姑娘不想理睬这个秃顶男人,但是此人却死缠不放,于是纷纷自腰间拔出短刀,围拢上来。

黄建国见势不妙,爬起身来对明月说道:“明月,我父亲也在这儿,他要当面向你表示悔过,你等一会儿……”说吧撒腿朝公路上跑去。

“爸爸,你马上去向明月忏悔毒杀明月的那件事,而且要跪下。”黄建国匆匆的说道。

“你说什么?要我给她下跪!你疯了吧?”黄乾穗勃然大怒。

“爸爸,韩信忍胯下之辱,方成就一代大将军,为了抓住寒生,为了十年中原之约,你难道不能忍一时么?”黄建国厉声质问道。

黄乾穗仰天长叹,罢了,为了儿子豁出去了。

篝火旁,黄乾穗“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明月姑娘,黄乾穗给您赔不是来了……”

那些康巴汉子见又来了一个中年秃头男人,而且跪在了汉人姑娘的面前,均大惑不解。

明月此刻心乱如麻,手足无措,看了一眼黄乾穗,不知如何是好。

黄乾穗心道,我的儿子的确是块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逼老爹下跪的事都做得出来,老爹也不含糊,干脆做的更彻底一些,想到这儿,嘴里叫道:“婺源县革委会主任黄乾穗给你叩头了。”说罢,竟然“砰砰砰”的磕起响头来。

黄建国心下钦佩之极,老爹做的更绝,真的是服了。

“唉……你们黄家究竟想要怎样?”明月叹息道。

“我要娶你过门。”黄建国铮铮言道。

“明月,别上当!他们做人如此猥琐,必是包藏祸心。”耶老冲过来大声断喝,同时抡起两条臂膀朝着黄家父子打了过去。

明月站起身来,幽幽说道:“耶老,算了,就让明月今天跟他们黄家把话说说清楚。”

“明月,我们私下去谈吧。”黄建国引明月朝着公路那边走去。

黄乾穗紧忙爬起身来跟随而去,光秃秃的额头上已经磨破了,渗出了一道道的血丝。

耶老知道明月武功高强,所以并不担心她的安慰,遂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光光的脑壳,自言自语道:“这年头,怎么秃子越发多了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清晨,山峦间白云缭绕,空气凉爽,金色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了身上,天空瓦蓝瓦蓝的,仿佛离天近在咫尺。

昨夜借宿在了一座简陋的乡间喇嘛庙内,一位穿着打了补丁的红衣老喇嘛热情的接待了这些远方来的汉人及那两只大狗和一群狗宝宝。

酥油灯光下,寒生取出了金道长转交给他的丹巴老喇嘛那串紫红色沉甸甸的佛珠。

“大师,您知道这串佛珠么?”寒生问道。

老喇嘛接过佛珠,吃了一惊,说道:“这不是普通的佛珠,施主是从哪儿求来的?”

“丹巴喇嘛送给在下的。”寒生回答道。

老喇嘛端来一盆水,将佛珠丢了进去,过了片刻,以手搓之,那些紫红色竟然褪去,露出了佛珠的真实面目,那是一种天然的淡蓝色泽,寒生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纯净的颜色,令人心中感到一片清凉。

“这是香巴拉很深很深的地底下出产的榴辉岩精制成的,极为罕见,即便老衲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只有在‘蓝月亮谷’中才有这种石头。”老喇嘛轻轻的摩挲着佛珠说道。

“蓝月亮谷?”寒生赞叹道,“好美的名字啊。”

“嗯,传说那里是‘地之肚脐’,有一座噶玛噶举派的古老寺庙,不过从来都没有人找到过这条神奇的山谷。”老喇嘛笑了笑说道。

“什么是‘地之肚脐’?”寒生不解的问道。

老喇嘛眼中放出了光彩,景仰道:“大地之孕,如母之子宫,天地灵气之眼,洞察世间万物。”

寒生想了想,问道:“可以预测人世间的未来么?”

“当然,那座古老喇嘛庙里的仁波切便能预测世事的沧桑变化。”老喇嘛肯定的回答道。

“如何能够找到‘蓝月亮谷’呢?”寒生憧憬着说道。

“没有人能够找到。”老喇嘛摇摇头。

寒生站在山岗上,清凉的高原山风吹拂着面颊,他回忆着昨晚单独与红衣老喇嘛的一席话,心中慢慢的释然,世间事,往往可望而不可及,香巴拉,这是一块神奇的土地,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孩子,去梅里雪山吧,那里可能更接近传说中的‘蓝月亮谷’。”红衣老喇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

“梅里雪山?”寒生重复道。

“那是藏民心中的圣山,不过要步行,那儿没有汽车走的路,也许……”老喇嘛说道。

寒生清澈的眼睛望着红衣老喇嘛。

“也许你的佛珠与‘蓝月亮谷’内的榴辉岩精会有某种感应也说不定呢。”老喇嘛神秘的笑了笑。

明月跟随着黄建国来到了公路上。

“我们到吉普车里谈吧。”黄建国拉开了车门,车上的两名属下知趣的离开了,站在公路边上警戒着。

“自从那天晚上你走后,建国就下定了决心,找到明月,告诉她实情,并娶她为妻,然后远走高飞,到一个首长和东东都找不到的地方去,男耕女织,永远在一起。”黄建国一口气动情的说了一大堆话,然后紧紧地抓住了明月的双手,那手是冷冰冰的……明月轻轻的挣脱了,平淡的说道:“不,建国,我们的事儿已经过去,今天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等我找到寒生取回王婆婆的遗骨,送她去香港和她爱的人合葬之后,明月就会永远的消失了。”

黄建国心道,原来她还没有见到寒生。

“呜呜……”黄建国伤心地痛哭起来了,肩膀不住的抽动着。

“我是真心的爱你呀……呜呜。”黄建国啜泣道。

“你我已恩断义绝,明月走了。”明月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去了。

“怎么样?建国。”黄乾穗跳上车来,急切的问道。

黄建国立即止住了哭泣声,淡淡的说道:“明月还没有与寒生见到面,只要我们盯着她,就一定抓得到寒生。”

明月阴沉着脸,含着眼泪低头走回到了耶老的身边,轻轻道:“我们走吧。”

“那坏小子没欺负你吧?”耶老望着她关心的问道。

明月没有吱声,默默地背起了竹篓。

耶老摇了摇头,也将竹篓背在了身上,两个人带着阴蝠们借着月光,沿着山间小路朝着西北方向更深的山里走去。

在他俩的身后,远远的跟着黄家父子和那两名属下,而那辆吉普车就扔在了公路边上。

月光下,耶老依稀记得千年前的那座白皑皑的大雪山,蓝月亮谷就在那雪山脚下一座蓝宝石般的湖泊边上。

“耶老,你真的记得一千年前的往事么?”老翠花醒了,打了个哈欠,然后在耶老的体内说道。

“当然记得,那时候老衲年轻英俊,又胖,每天除了诵经,还要种些稻谷和青菜,日子过的无忧无虑。”耶老感叹道。

“既然那么惬意,干嘛还要回到关东来呢?”老翠花不解道。

“还不是为了咱耶律家族么?老衲是逃出来的,还好,耶律阿保机封老衲作了国师,倒也着实风光了一回。”耶老沉浸在往日幸福的回忆之中。

“原来是六根不净啊。”老翠花鄙夷的说道。

寒生决定步行深入藏区。

冯生与司机小赵向寒生辞行,他拉住寒生的手诚恳的说道:“寒生,你是一个好人,但是你的指纹,十指四弓、两反箕、四正箕,这种高度异常的指纹组合,概率是百万分之三,是47条染色体综合征,非但终生不能生育,而且还会遭遇横祸,相信我,这是公安部统计得出的权威性结论,你自己千万可要小心。”

寒生笑了笑,道:“谢谢你,冯生,我会小心的,这次南下,亏你一路上鼎力相助,寒生铭记于心,日后兴许还有相见之日。”

冯生眼眶湿润了,扭头坐进了驾驶室,一声笛鸣,嘎斯51卡车渐渐的远去了。

寒生一行人徒步开始了长途跋涉,兰儿身后的竹篓里背着那群小狗宝宝,已经伤愈的笨笨和黑妹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嘎斯51卡车穿过中甸,朝着丽江方向驶去,准备沿着滇黔湘线返回河北,当他们刚刚驶出县城时,就已经被守候在那儿的筱艳芳一组人发现了。

“嘎斯51竟然是从县城里面出来的,车上只有两个人,未发现寒生。”属下报告说。

“这说明他们可能是走了川滇线,寒生肯定已到中甸,黄建国那组人也该有所发现才是,不管怎么说,给我追上去把卡车拦截下来。”筱艳芳命令道。

黑色的上海牌小卧车加速行驶,不多时就追上了那辆嘎斯51,并超越到了前面停下,筱艳芳等人跳下来拦住了卡车。

“你们干什么?”冯生探出头质问道。

筱艳芳冷笑道:“干什么?下车。”随即摆摆手,上来了两个人持枪威胁着,冯生和小赵只得跳下车来。

“寒生在哪儿?”筱艳芳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请出示证件。”冯生不干示弱的反问道。

“我再问一句,寒生在哪儿?”筱艳芳恶狠狠地说道。

“我也再问你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冯生毫不退缩。

“扣起来!”筱艳芳命令道,两名属下举起手铐走近前来。

“住手,我是公安部刑侦局的……”冯生反抗道。

筱艳芳猛然间出手,一掌砍在了冯生的颈后,冯生但觉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

“寒生在哪儿?”筱艳芳转过身来,阴笑着盯着小赵。

小赵从来都没见过这架势,吓得哆哆嗦嗦的说道:“在……在……去梅里雪山的路上。”

筱艳芳又是一掌,砍倒了司机小赵,命令道:“马上朝梅里雪山方向追击。”众人上车调头回驶,穿过了中甸县城。

“看,那不是咱们的吉普车么?”小卧车的司机指着路边说道。

车停了下来,筱艳芳来到吉普车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引擎盖子冰凉的,看来是夜里就一直停在了这儿。

“一定是黄建国发现了寒生的踪迹,他们一路追过去了,去问问,这条西北方向的小路是通去什么地方的?”筱艳芳手指着公路下面那条蜿蜒的山路,吩咐属下找当地百姓打听一下。

不一会儿,属下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道:“是通往梅里雪山。”

筱艳芳闻言冷笑了两声,好哇,黄建国,你小子倒跑到我的前头去了。

“弃车,全体人员沿着这条山路追击。”他命令道。

梅里雪山(MeriSnowMountain)又称太子雪山,位于横断山脉中段怒江与澜沧江之间,平均海拔在6000米以上的有13座雪峰,称为“太子十三峰”,主峰卡瓦格博海拔高达6740米,是云南的第一高峰,形状有如一座雄壮高耸的金字塔,终日笼罩的云海更为雪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主峰卡瓦格博峰的外形如八座佛光赫弈的佛塔,内似千佛簇拥集会诵经,千佛聚于顶上,成千上万个勇猛的空行母盘旋于四方,有缘人拜祭时,会出现无限奇迹,带罪身朝拜,则殊难酬己愿。

耶老和明月背着竹篓走走停停,黎明时分,终于来到了梅里雪山脚下,远远的看到松林掩映着一座灰瓦顶的寺庙,炊烟袅袅。

“那是什么地方?”明月问道。

耶老摇了摇头,道:“原来没有啊,走,我们去看看。”

寺庙的大门牌匾上用藏汉文写着“塔巴林寺”,入得山门,竟见到了数名红衣尼姑在洒水打扫庭院。原来这是云南境内唯一的藏传佛教尼姑庵,始建于雍正年间,庵内尼姑多会武功,自耕自织,与世隔绝。

“唉,个个都是如此的瘦弱。”耶老感慨惋惜道。

“施主从何而来?”一个中年尼姑走上前来合掌问道。

明月施礼答道:“贫尼来自江西婺源无名庵。”

耶老小声嘀咕着:“老衲来自关东黄龙府。”

中年尼姑闻言脸色大变,紧张的说道:“你们来自东土?”

“正是。”耶老嘿嘿道。

中年尼姑望着他俩疲惫的模样和沾露的裤腿,眼睛一转说道:“清晨来到庵中,必是夜行至此,请随我前去用斋饭。”

耶老不用吃饭,但是明月却是又饥又渴,来到了斋堂便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明月,这里似乎有点诡异。”耶老悄悄说道。

“什么诡异?”明月疑惑的望着耶老。

“此庵好像对中原来的人十分警惕,你看那瘦尼姑就似紧张的不得了。”耶老嘟囔道。

“那我们还是抓紧离开吧。”明月咽下最后一口糌粑说道。

寺庙外,松树林中,黄建国父子和两名属下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的,这一夜,他们腿都走软了。

“明月和耶老进寺去了,寒生会不会就躲在这里呢?”黄建国说道。

“沉着点,我们还是先观察一下再说。”黄乾穗揉着胸口说道。

“两位东土来的客人,格玛上师请你们前去叙话。”那个中年红衣尼姑走过来平静的说道,眼神中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和紧张。

耶老和明月背着竹篓跟随着来到了绿度母殿后的庵房内。

格玛上师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尼,佝偻着身躯躺在床上,红色的僧衣上面缀着补丁,雪白的长眉下是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尖削的下颚,不像是中土人士。

“你们终于来了。”老尼说道,接着连续咳嗽了一阵。

明月惊讶道:“上师,我们远道途径此地,您怎么说终于来了呢?”

“是啊,老衲并不认识你们呀。”耶老晃着脑袋道。

“你们看看墙上的偈语。”格玛老尼喘口气说道。

明月和耶老放下了竹篓,疑惑的目光投在了墙壁上,那儿挂着一幅字画,是由汉藏两种文字写就,笔画工整,墨迹清秀。

“那是一个龙的年,有僧尼远自东土而来,邪恶将会降临塔巴林寺。当明月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劫难过后,格萨尔王的守护神苏醒了。”明月清晰地念着那些字句,但是不解其中之意。

“上师,这偈语说的是什么意思呢?”明月恭敬地问道。

格玛老尼苦笑了一下,说道:“现在中原正是龙年,你们二位一僧一尼自东土远道而来,将会给塔巴林寺带来一场劫难。”

“我们带来劫难?可我们只是路过而已呀……另外,格萨尔王的守护神又是怎么回事?”明月越发糊涂了。

老尼解释说道:“相传在松赞干布时期,卡瓦格博曾是此地一座无恶不作的妖山,密宗祖师莲花生大师历经八大劫难,驱除各般苦痛,最终收服了卡瓦格博山神,从此受居士戒,改邪归正,皈依佛门,做了千佛之子格萨尔麾下一员骠悍的神将,也成为了千佛之子岭尕制敌宝珠雄狮大王格萨尔的守护神。姑娘,法名如何称呼?”

“明月。”明月脱口而出,自己也禁不住愣了一下。

“天意啊……‘当明月重新回到卡瓦格博’……”格玛老尼喃喃说道。

耶老在一旁直晃悠着他那干瘪的秃脑袋,嘴里说道:“邪恶?老衲才不邪呢。”

格玛老尼缓缓说道:“这位老僧身上阴气缠身,岂非邪恶么?”

“胡说!老娘是关东治病救人、人人景仰的大仙儿老翠花。”老翠花突然出现在了耶老的背上,怒不可竭的说道。

格玛老尼被这个长着满嘴黄牙的老侏儒吓了一跳,惊愕道:“竟然都已经成形了!”

门外呼啦啦的站了一排红衣女尼,各自手持弯刀与棍棒,为首的那个中年女尼高声叫道:“师父,我们与这两个妖孽拼了!”

格玛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道:“劫难已至塔巴林寺,一切顺应天意吧。”

“降魔除妖!”中年女尼大喝一声,手持棍棒劈头朝着耶老砸下。

耶老大吃一惊,紧忙躲到了明月的身后。

明月见势不妙,随即双掌立起,做水平方向移动,口中念动咒语,使出祝由神功第一式“鬼打墙”来。

众尼姑们弯刀棍棒呼呼落下,但是始终距一尺多便反弹回来,根本打不到明月和耶老的身上……尼姑们大惊失色,高声叫道:“师父,他们的妖术太厉害啦。”

“罢了,你们都停了吧,塔巴林寺不是他们的对手。”格玛老尼虚弱的摆摆手说道。

众尼姑们绝望的退下了。

明月放下手掌,转过身来对格玛老尼说道:“上师,我们并无恶意,虽然明月不知道这首偈语的真实含义,但是请您放心,我们绝不会伤害塔巴林寺的。”

老翠花伏在耶老背上也说道:“就是嘛,老娘从来不会伤及无辜的。”

格玛老尼疑惑的点点头,缓缓问道:“明月姑娘,那你们来塔巴林寺干什么来了?”

“我们是来找人的。”明月说道。

“找什么人?”格玛老尼问道。

“从中原来的人,其中的一人名字叫寒生。”明月回答道。

“最近本寺并无中原来的汉人。”格玛老尼说道。

明月眼睛望向了耶老:“耶老,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走吧。”

耶老古怪的笑了笑,说道:“晚上,天黑了再走。”

明月转向格玛老尼,询问道:“上师,我们可以在寺内等到天黑再走么?”

“请便。”格玛老尼回答道。

“谢谢上师,”明月又问道,“上师的眼睛好蓝,好像不似中国人般。”

“我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藏人。”格玛老尼回答说道。

原来如此,明月恍然大悟。

“卓玛,请带两位去客房休息。”格玛老尼吩咐那个中年女尼道。

“是,师父。”卓玛应允道。

明月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上师,能告诉明月,墙上的那幅偈语是谁写的么?”

“我父亲,格达活佛。”格玛老尼回答。

第二百七十九章

寒生一行一路向着那座巍峨高耸的大雪山而去,山势越来越险峻,遥望雪峰,云雾缭绕,一道弧形的彩虹横跨天际,沿途经过的高山湖泊清澄明净,湖边生长着葱郁的森林,各种奇花异木和野生的小动物随处可见,笨笨和黑妹兴趣盎然,总想着追进树林深处去。

高原的夕阳格外的色彩丰富,湛蓝的天空,金黄色的阳光,白云已经染成了火红,边缘呈淡青色,十三座雪峰笼罩在雾霭之中,折射出十三道若隐若现的小彩虹。青翠的草地,一汪碧水如蓝宝石般镶嵌在雪山脚下,野牦牛在悠闲地啃着青草,一群的黑色大乌鸦站在岸边饮水,大自然的静谧和谐构成了一幅宁静安详的画卷。

“这就是梅里雪山,真的是神圣庄严啊。”寒生禁不住的赞叹道。

吴楚山人默默地望着夕阳下的雪山,轻轻说道:“寒生,青山虽好,却不是久恋之地啊。”

寒生闻言明白山人叔叔的意思,禁不住的叹息道:“山人叔叔,我曾立志要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好医生,可是世事难遂人意,《青囊经》一出世,便带来了血腥的杀戮,寒生和兰儿痛失亲人,无意之中又卷入了丹巴老喇嘛的遗嘱事情里,结果被一路追杀到了雪域高原。寒生只想和兰儿安安稳稳的过生活,这样颠簸流离的日子,究竟何时才可以结束呢?”

吴楚山人点点头,道:“寒生,丹巴喇嘛的那张旧羊皮背后隐藏的东西干系极大,有人不惜代价的要夺取到手,恐怕将来知情人都会被灭口,所以我始终担心着你和兰儿的安危。”

“可是如今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寒生无奈的说道。

“办法是有一个。”吴楚山人沉吟道。

“什么办法?”寒生急切的问道。

“公开,只有公开那张旧羊皮上所有的数字,让更多的人都知道,你和兰儿的危险也就解除了。”吴楚山人说道。

“可是丹巴老喇嘛临终时嘱托不要让别人知道,而且我已经答应了他。”寒生为难道。

吴楚山人默默无语,他知道寒生的秉性,宁可自己有危险,也不愿意背信他人。

“看,雪山脚下的松树林里有房子,而且还有做饭冒出的炊烟呢。”兰儿手指着前方,兴奋地说道。

“像是一座寺庙。”金道长眯着眼睛向山脚下眺望着。

“我们今晚可能要在寺庙中借宿了。”刘今墨说道。

“今墨,我馋酒了。”老祖不惧高原山风,依旧是袒胸露乳。

吴楚山人微微颌首,快步向绿树掩映的那所寺庙走去。

黄昏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群黑点朝着他们飞过来,越来越近,“吱吱”,一阵急促的鸣叫声,竟是那么的熟悉……“汪汪!”大黄狗笨笨昂着头朝天上大声叫了起来,引起了兰儿背篓里面的小狗宝宝们一阵乱吠。

寒生惊呆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

首领系着骑马布,惊喜的向他俯冲下来……夜幕降临了,松树林中已是漆黑一片。

“寒生他们终于到了。”黄建国长吁了一口气。

“不可思议,吴楚山人和刘今墨这两个植物人竟然被寒生治愈了,建国,这两个人可是老江湖了,不但处事机警,而且出手狠辣,且不可小觑了。”黄乾穗担忧的望着儿子说道。

“爸爸,”黄建国微微一笑,道,“尽管他们人也多,武功又高,力量对比悬殊,但是对方在明,我们在暗,这就提供了先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们根本料不到在这偏僻的梅里雪山,我们会埋伏在侧,俗话说‘大意失荆州’,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数不胜数,您就看建国的吧。”

黄乾穗赞许的望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强敌面前淡然自若,指挥若定,已经基本上具备了入主中原、君临天下的那种领袖气质。

“你准备怎么做呢?”黄乾穗问道。

黄建国说道:“爸爸,首先要进行敌我分析,他们里面最重要的人物是吴楚山人、刘今墨和金道长三人,既机警武功又高,必须先要除去。那个不男不女的老祖胸大无脑,小侏儒更是没什么能水,寒生丝毫不懂武功,其他的如兰儿和两个婴孩则可以忽略不计。”

“明月和那个干瘪的耶老不可不防。”黄乾穗提醒道。

黄建国嘿嘿一笑,道:“明月头脑简单,起码使其处于中立是不成问题的,她断然不会与儿子为敌,至于那个耶老,疯疯癫癫的无非是个棺材瓤子而已,不足为虑。”

黄乾穗点点头,他相信儿子的判断能力。

“等一下,我会借着夜幕潜入寺中,直接到厨房的水缸中下毒,他们肯定会在寺中吃晚饭的,氢氰酸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药,一克便能够杀死千人,考虑到水缸水的稀释效应,扔进去七八粒胶囊,保准他们一个也活不了。关键是,如何保证别把寒生给毒死,否则就毫无意义了。”黄建国说道。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黄乾穗寻思着。

“还有明月,毕竟初恋过一场,我不忍心毒死她。”黄建国幽幽说道。

“得设法把寒生调出来。”黄乾穗自言自语道。

黄建国沉吟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的意思是……”黄乾穗疑惑的望着儿子。

黄建国从口袋里取出那只金属小盒子,揿开盖子,从里面捡出八粒氢氰酸胶囊,揣进衣袋里,余下两粒连盒子交给了父亲,冷冷的说道:“我投完毒之后,便去找明月,设计诓出寒生到寺外,等我们返回时,那些人都应该已经死翘翘了。”

“建国,恐怕你会有危险。”黄乾穗不放心的说道。

“不要紧,建国会随机应变,我也带了把防身的手枪,你们在寺外准备好接应。”黄建国摸了摸腰间的那支枪牌三号小手枪,这还是原先岳父送给他的。

黄建国望了望夜空,说道:“时间到了,我要开始行动了。”

塔巴林寺与大多数藏传佛教寺庙一样,四周并无院墙,大殿与房子错落的散布在树林的边缘上,这与当地的民风淳朴有关。

黄建国认准了一栋联排几间的大屋子,烟囱里面冒着炊烟,这肯定就是厨房与餐厅了。

此时月亮还没升上山头,四下里一片朦朦胧胧的。

厨房间里微弱的油灯光下,有两个红衣尼姑正在做饭洗菜的忙碌着,黄建国闪身进了房内,眼光一下子盯在了灶旁的那只大水缸上。

“施主,你是要喝水么?”一个红衣女尼发现了黄建国,遂热情的问道,她以为这个男人就是傍晚入寺那伙人中的一个。

“对,我渴了。”黄建国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拿过一只碗,到水缸里头舀满了清水,放在口边慢慢啜着。

红衣女尼继续忙碌着,黄建国趁她们不注意,悄悄地将衣袋里的氢氰酸胶囊抓出丢进了水缸里。

“师父,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黄建国客气的询问道。

红衣女尼走过来向锅内舀水,同时回答道:“快了,汤好了就开饭。”

黄建国道谢后离开了厨房,心道,原来下毒竟是如此的简便啊。

前面的一座大殿内人声嘈杂,黄建国想寒生一行人可能就聚集在殿里,于是正了正衣襟,挺胸昂头的径直走了进去。

绿度母大殿之内,寒生等人都在这儿暂且休息,明月和耶老也都在。

望着山门走进来的这个秃顶且无眉毛的青年男子,众人都愣住了……“黄建国!”寒生万分惊讶道。

老祖袒胸露乳的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下来:“啊!你就是黄建国?你这个秃头坏蛋竟敢跑到这里来送死……”

吴楚山人、刘今墨及金道长则大吃一惊,心道,坏了,对方终于还是追上来了,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黄建国把手一挥:“慢,我是一直跟着明月而来的,”他将目光望向了明月,大声说道,“明月,我不管这里的其他人怎么想,我对天发誓,黄建国今生定要娶你为妻!”

黄建国突如其来的气势一下子把大伙震住了,吴楚山人和刘今墨相对使了个眼色,两人身影一闪来到了殿外,金道长也随即跟上,但见四下里静悄悄的,并无埋伏,他们又到四周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

“难道这小子真的是一个人追上来的?”刘今墨狐疑道。

吴楚山人沉吟道:“目前情况不明,我们守在殿外以防不测。”

刘今墨点点头,两人遂隐身殿侧,金道长纵身跃上房顶,大家各自注意倾听和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殿内,明月轻轻的站起身来,走到黄建国的面前,忍住内心的愠怒,一板一眼的说道:“黄建国,我已经同你说过了,我们之间的事已经完结,明月今生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干嘛苦苦相逼呢?”

黄建国的眼眶里掉出两滴眼泪来,悲愤的说道:“明月,你忘了我俩在无名庵前的海誓山盟了么?我知道,你已经移情别恋了,求求你,看在我俩纯洁的初恋份上,回到建国的身边来吧。”

“你胡说什么?什么移情别恋?你不要侮辱我……”明月涨红了脸怒道。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个人就是他!”黄建国将手一指寒生,然后显得万分委屈的说道,“明月,你爱上了寒生,你瞒着我和他好上了,还上了床……”

“黄建国,你血口喷人!”兰儿气得两眼圆瞪,牙齿紧咬,怒不可竭。

“黄建国,你是一条疯狗乱咬人,明月毕竟与你相恋过一场,你竟然这般羞辱她,简直是禽兽不如。”寒生亦是气愤不已。

“寒生,你敢当面与我对质么?说实在的,以明月如此漂亮的女人,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呢?”黄建国理直气壮的叫道。

寒生平静的说道:“好,你要如何对质,寒生问心无愧。”

黄建国心下窃喜,哼,论口才机谋,你们谁能及得上我黄建国?

他拿眼睛扫视了殿内诸人一圈,说道:“这事涉及到明月的名誉,最好是我们三个人私下来谈,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到殿外僻静之处,如何?”

钟声响了,“开饭啦。”中年尼姑卓玛前来唤众人前去晚餐。

“大家走了一整天,滴米未进,你们先去吃饭吧,我们就留在殿内私下谈一谈。”寒生让众人先去吃饭,众人陆续走出了殿门,兰儿不放心的望着寒生,寒生点点头,要她别担心。

一切如计划顺利的进行,只要吴楚山人他们中毒而死,殿外殿内反正都一样,黄建国寻思着,嘴里则不住的冷笑。

寒生转过身来,对黄建国说道:“你可以讲了。”

明月忿忿的盯着黄建国,而黄建国则假装不见,心中道,明月,我此番是救了你的性命,可你自己却还蒙在鼓里呢。

“寒生,你说说,你是不是看上了明月?”黄建国说道,他在尽量的拖延着时间。

寒生正色道:“黄建国,你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寒生已经与兰儿有了婚约,怎可背信弃义,另觅新欢?”

黄建国微微一笑,道:“这说明你还是新近喜欢上了明月,只不过是受了婚约的束缚而无法公开,是么?”

寒生见黄建国强词夺理,禁不住的火冒三丈,他本生性憨厚,甚少心机,怎及黄建国口齿伶俐,信口雌黄,闻言竟面红耳赤,一时语塞……老祖领着两个婴儿,兰儿拎着盛有狗宝宝的竹篓,小翠花和耶老,还有笨笨黑妹等均站在殿门外数丈远的地方等候着,谁都没有心情先去用餐。

他们听见了殿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眼泪顺着兰儿的眼角缓缓流淌下来。

“兰儿,我相信寒生的清白。”小翠花善解人意的安慰道,并轻轻的拉住兰儿的手。

“我也相信,你瞧,等一会儿,我会一掌拍死那个胡说八道秃脑瓜子黄建国的。”老祖忿忿不平道。

“快来人啊!”厨房那排房子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呼喊声,撕裂了宁静的夜空。

兰儿等人一愣,老祖松开了两个孩子,一马当先的跑了过去,其他人相对一视,也匆忙跟了上去。

餐房内,数十名红衣女尼东倒西歪的伏在了桌子上,脸色如常,像是睡熟了一般,而饭菜则撒了一地……卓玛脸色苍白,口中不断的重复着:“劫难啊,劫难。”

老祖上前一一探视鼻息,发觉她们竟然已经全部气绝身亡!

吴楚山人闪身进来,见此情形大吃一惊,随即转身向绿度母殿跑去,同时高声叫道:“保护寒生!有强敌来袭!”

刘今墨闻言跃起抢入殿中,横身挡在了寒生的前面,同时内提真气戒备着。

“怎么回事?刘先生。”寒生惊讶的问道。

吴楚山人匆匆走进来,轻声对寒生说道:“寺内数十名女尼悉数身亡……”

卓玛搀扶着格玛上师来到了餐房门口,老尼呆呆的望着这惨烈的一幕,泪水滚滚流下。

“劫难终于来了……”格玛老尼喃喃道。

殿内,黄建国心中暗自大吃了一惊,机关算尽,难道只毒死了些红衣尼姑?寒生身边的高手竟一个也没能去掉!

怎么办?掳走寒生的意图已经全然落空了,这时候,父亲他们可千万别着忙的冲进来,尽管还有两支枪,但断然不是这些江湖顶尖人物的对手,而且那样一来,则会一下子暴露了自己……冷汗自他的额头上缓缓渗出。

“都举起手来,不许动!”这时,殿门前面传来了一阵连续的叫喊声。

月上东山,殿前撒满了清凉凉的月光,黑暗中突然冒出了六七名持枪的汉子,为首的那人不男不女十分妖冶,正是京城名旦筱艳芳,而黄乾穗则表情严肃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第二百八十章

“黄乾穗!”寒生终于明白了,他慢慢转过脸对黄建国说道,“是你们毒杀了寺里的那些无辜的尼姑。”

“黄建国,你污蔑寒生和明月的目的,是为了拖住他俩,然后毒死所有的人,包括兰儿,甚至婴儿也不放过,人世间竟然有你们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吴楚山人气愤之极,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黄建国走到父亲的身边,低声说道:“爸爸……”

黄乾穗点点头,叹息道:“亏得他们及时赶到了,不然你可是麻烦了。”

筱艳芳眼角发现有人躲藏在屋顶之上的阴影处,他深知这里高手甚多,若不断然出手震慑住对方,局势便很难控制,于是他猛然间抬手就是一枪……“砰”,枪声震耳欲聋,在雪山脚下的夜空里回荡着。

“唰”的一声,金道长捂着肩膀自屋顶一跃而下,站在了筱艳芳的面前,随即有好几只枪口都对准了他。

“筱艳芳,可惜贫道这些年来有眼无珠,没有看穿你的假面具,否则丹巴喇嘛和柳教授也就不会冤死了。”金道长悲愤的说道,鲜血顺着衣袖滴落了下来。

“嘻嘻……金道长,贾尸冥,你原本不就是瞎子么?你这‘假失明’不也骗了我筱艳芳这么多年么?咱们彼此彼此嘛。”筱艳芳阴阳怪气的笑着道,晃动着腰肢,连胸部都抖动了起来。

“道长,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寒生焦急的说道。

“不要紧,擦破点皮而已。”金道长不屑一顾的说道。

“哈哈,你们都看见了吧?当今,冷兵器时代早已经过去了,白云观金道长武功再高,如果子弹再偏中间一点,还不是一样报销掉?所以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必是死路一条。寒生,你要是为你的未婚妻兰儿、为那两个可爱的婴儿和其他人负责的话,就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横生枝节,乖乖的跟我走,形势你应该看得很清楚,即便你今日侥幸逃脱,难道你就想让兰儿跟着你一辈子亡命天涯么?这两个可爱的婴儿跟着你们没有书念,当一世的文盲么?寒生,做人不能太自私了……”黄建国面色诚恳,慷慨陈词,一番言语竟也是掷地有声。

“寒生,别相信他的鬼话,兰儿愿与你亡命天涯。”兰儿咬紧牙关说道。

“寒生,你若是跟他们去了,首长的为人我知道,必会杀你灭口。”刘今墨望着寒生说道,金属般的嗓音仍旧那么刺耳。

“刘今墨,你不要再蛊惑人心了,你背叛了首长,首长都没有把你赶尽杀绝,寒生去见首长乃是为国家立功,非但不会有什么危险,反而是会得到提拔重用的,”黄乾穗一面对刘今墨呵斥着,一面对众人高声说道,“同志们,我黄乾穗,江西省婺源县革命委员会主任,我们所代表着的是无产阶级专政,这位筱艳芳同志,是一名……是一名无产阶级革命的文艺工作者……”

筱艳芳并没有生气,反而矜持的莞尔一笑,低声嘤嘤的补充道:“着名京剧花旦。”

“可是你们竟然下手毒杀了塔巴林寺这么多毫不相干的尼姑……”寒生愤怒的指责道。

黄乾穗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些尼姑为了革命而死,就是重于泰山,所以,她们死得其所,广大的革命群众是不会忘记她们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耶老摇了摇头,不解的自言自语道。

“无耻至极!”吴楚山人悲怆的叹息着。

“我跟你们去,”寒生平静的说道,然后他默默地转过身来,轻轻的拉住兰儿的手,“兰儿,是寒生连累了你,连累了塔巴林寺的尼姑们,寒生不愿意大家再为我牺牲了,我决定跟他们去了。”

寒生目光望向了吴楚山人和刘今墨、金道长等人,缓缓说道:“山人叔叔、刘先生、金道长、老祖还有小翠花、萍儿和耶老,谢谢你们大家为寒生所做的一切,是我们给塔巴林寺带来了一场劫难,希望你们帮助安葬好那些无辜的尼姑们……”

说话之间,寒生的身子突地微微一颤,耳鼓内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声音:“寒生,我是老翠花,耶老让我告诉你,找个机会,以‘老牛憋气’假死,然后再悄悄的溜回来,梅里雪山脚下有一条‘蓝月亮谷’,那里与外界隔离,没有阴谋,没有杀戮,是一处和谐安宁的世外桃源,只有在蓝色的月亮照耀的夜晚子时一刻,山谷才能显现出来,他会带领着大家去到那里……我们会把蝙蝠们放开,牠们将守候着每一个夜晚,等待着你的归来,带领着你回到‘蓝月亮谷’。”

寒生点了点头,老翠花悄悄离开了他的身体,又扑向了吴楚山人……那边,耶老干瘪的嘴唇咧开会意的一笑,并对寒生挤了挤小眼睛。

寒生走到了明月的身边,轻声说道:“明月,世上最琢磨不透就是人心了,亮丽的外表与花言巧语的背后通常都隐藏着最卑鄙的东西,希望你这次看清了。还有,王婆婆的遗骨合葬的遗愿就只有你来完成了。”

明月噙着眼泪,默默地说道:“寒生,我不能让他们抓走你,你闪开。”明月说罢平伸出两只手臂,朝空中画了两个弧形,口中念动咒语,准备使出祝由神功第三式“行尸走肉”。

筱艳芳一见大吃一惊,他深知明月诡异的祝由神功厉害,忙抬起枪口瞄向了明月的胸口……寒生一把拉下明月的手臂,急切的说道:“不,明月,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他们会派更多的人追捕我们的。”

明月叹息着慢慢放下了双手。

“汪汪……呜呜……”笨笨似乎感觉到了与主人又要离别,发出了类似哭泣般的悲鸣,寒生蹲下身子难过的摩挲着大黄狗笨笨和黑妹。

“吱吱……”竹篓里又传来了首领的呼唤声。

寒生打开篓盖,看着首领夫妇深沉的红眼睛,微微苦笑着说道:“首领,你的骑马布应该要洗洗了。”

寒生大踏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筱艳芳嘿嘿冷笑着,一摆手,转身与那些持枪的汉子们一道退下,黄乾穗父子也赶紧跟着一同离去了。

塔巴林寺静悄悄的,人们默默地站在了那里。

“腌嘛呢叭咪吽……”格玛老尼以及卓玛和厨房内侥幸逃过一劫的两个红衣女尼诵起了六字真言,在为那些无辜惨遭横祸而死去的尼姑们超度。

刘今墨血贯瞳仁,转身对吴楚山人说道:“山人,刘某发过誓,此生定要保护好寒生之周全,我将尾随他们一路,暗中保护寒生,后会有期。”说罢身形一晃,已然离去了。

“那是一个龙的年,有僧尼远自东土而来,邪恶将会降临塔巴林寺。当明月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劫难过后,格萨尔王的守护神苏醒了……”格玛老尼口中喃喃的念叨着。

“阿弥陀佛,明月懂了,”明月拎着那只盛着王婆婆遗骨的旅行袋走到了格玛老尼的面前,单掌合什,虔诚的说道,“格玛上师,明月自东土带来了劫难,明月还将会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待明月尘世间的心愿已了,便是归来之日。”

明月深深地鞠了一躬,悄然的离去了。

“爹爹。”兰儿欲哭无泪,伏在了吴楚山人的胸前。

山人安慰着女儿道:“兰儿放心吧,寒生会回来的。”

“咦,小翠花呢?”老祖目光四处寻找着,自言自语道,“难道她追刘今墨去了?我要不要也去呢?”

皱皮女婴此刻正拱在她的怀里吃着奶,老祖爱怜的望着女儿弱小的身体,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句:“算了,我还是在这儿等他吧。”

吴楚山人走到格玛老尼身旁,深表歉意的说道:“上师,我们帮助您来安葬那些塔巴林寺遇难的弟子吧。”

格玛上师摇了摇头,道:“施主,不必了,她们将行天葬,你们还是走吧。”

吴楚山人知道,天葬乃是藏传佛教最高的殡葬仪式,亡者的灵魂将魂归天上,直达极乐。

“如此,告辞了。”吴楚山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吴楚山人牵着萍儿的手,老祖依旧带着两个婴儿,金道长已经自行包扎好了伤口,所幸子弹只是擦伤了肉皮,并没有伤及骨头,休息两天便会痊愈的。兰儿背着盛有狗宝宝的竹篓,笨笨和黑妹默默地跟在了后面,而红眼阴蝠们已经被耶老放飞了,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上。

月光下,耶老走在了最前面,老翠花趴在他的后背上。

“小翠花跟刘今墨去了,夫唱妇随,人之常情啊。”老翠花也只是凭空叹息了两句。

一轮明月静静地镶嵌在蓝黝黝的夜空里,清凉的月光洒在了雪山冰川上,映射出一片洁净而神秘的蓝辉,连终年弥漫在冰雪峰峦的雾气也都呈现出了淡淡的蓝色,天地间仿佛就是一个淡蓝的世界,既圣洁又静谧。

耶老带领着众人穿过松林和高山草甸,向雪峰的深处走去。

“耶老,真的能够找到‘蓝月亮谷’么?”老翠花问道。

耶老望着连绵的十三太子峰,幽幽道:“千年啦,世间所有的都变了,惟有这皑皑雪峰和当年的时候一模一样,亘古不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吴楚山人望了望夜空,推测说道:“大概已是亥时了。”

“我们抓紧走吧,只有在子时一刻才能见到谷口,不过一袋烟的功夫它又会消失了。”耶老催促道。

“世上真有如此神秘的所在?”吴楚山人纵是见多识广,也是无从想象的。

深蓝色的夜幕下,他们一行人艰难的行走在雪岭上,跋涉于天地间。

一座平静如镜面的高山湖泊出现在了眼前,一轮皎洁的蓝月亮倒映在水中,仿佛天上地上同时出现了两个明月,霎时间,人们不由得产生了幻觉,已然分不清哪儿是天空,哪儿是大地,天地间苍茫一片……“千年之后,老衲我终于回来啦……”耶老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就在这时,湖面上蓦地飘来了淡蓝色的雾气,整个梅里雪山渐渐的被笼罩隐匿在了那突如其来的大雾之中。

此刻,雾中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声声的钟鸣,悠扬而苍凉……“那是‘蓝月亮谷’喇嘛庙里的钟声。”耶老兴奋地说道。

众人加紧脚步,循着钟声而去,众人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那神秘的雾气之中。

“寒生,别相信他的鬼话,兰儿愿与你亡命天涯。”兰儿咬紧牙关说道。

“寒生,你若是跟他们去了,首长的为人我知道,必会杀你灭口。”刘今墨望着寒生说道,金属般的嗓音仍旧那么刺耳。

“刘今墨,你不要再蛊惑人心了,你背叛了首长,首长都没有把你赶尽杀绝,寒生去见首长乃是为国家立功,非但不会有什么危险,反而是会得到提拔重用的,”黄乾穗一面对刘今墨呵斥着,一面对众人高声说道,“同志们,我黄乾穗,江西省婺源县革命委员会主任,我们所代表着的是无产阶级专政,这位筱艳芳同志,是一名……是一名无产阶级革命的文艺工作者……”

筱艳芳并没有生气,反而矜持的莞尔一笑,低声嘤嘤的补充道:“着名京剧花旦。”

“可是你们竟然下手毒杀了塔巴林寺这么多毫不相干的尼姑……”寒生愤怒的指责道。

黄乾穗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些尼姑为了革命而死,就是重于泰山,所以,她们死得其所,广大的革命群众是不会忘记她们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耶老摇了摇头,不解的自言自语道。

“无耻至极!”吴楚山人悲怆的叹息着。

“我跟你们去,”寒生平静的说道,然后他默默地转过身来,轻轻的拉住兰儿的手,“兰儿,是寒生连累了你,连累了塔巴林寺的尼姑们,寒生不愿意大家再为我牺牲了,我决定跟他们去了。”

寒生目光望向了吴楚山人和刘今墨、金道长等人,缓缓说道:“山人叔叔、刘先生、金道长、老祖还有小翠花、萍儿和耶老,谢谢你们大家为寒生所做的一切,是我们给塔巴林寺带来了一场劫难,希望你们帮助安葬好那些无辜的尼姑们……”

说话之间,寒生的身子突地微微一颤,耳鼓内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声音:“寒生,我是老翠花,耶老让我告诉你,找个机会,以‘老牛憋气’假死,然后再悄悄的溜回来,梅里雪山脚下有一条‘蓝月亮谷’,那里与外界隔离,没有阴谋,没有杀戮,是一处和谐安宁的世外桃源,只有在蓝色的月亮照耀的夜晚子时一刻,山谷才能显现出来,他会带领着大家去到那里……我们会把蝙蝠们放开,牠们将守候着每一个夜晚,等待着你的归来,带领着你回到‘蓝月亮谷’。”

寒生点了点头,老翠花悄悄离开了他的身体,又扑向了吴楚山人……那边,耶老干瘪的嘴唇咧开会意的一笑,并对寒生挤了挤小眼睛。

寒生走到了明月的身边,轻声说道:“明月,世上最琢磨不透就是人心了,亮丽的外表与花言巧语的背后通常都隐藏着最卑鄙的东西,希望你这次看清了。还有,王婆婆的遗骨合葬的遗愿就只有你来完成了。”

明月噙着眼泪,默默地说道:“寒生,我不能让他们抓走你,你闪开。”明月说罢平伸出两只手臂,朝空中画了两个弧形,口中念动咒语,准备使出祝由神功第三式“行尸走肉”。

筱艳芳一见大吃一惊,他深知明月诡异的祝由神功厉害,忙抬起枪口瞄向了明月的胸口……寒生一把拉下明月的手臂,急切的说道:“不,明月,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他们会派更多的人追捕我们的。”

明月叹息着慢慢放下了双手。

“汪汪……呜呜……”笨笨似乎感觉到了与主人又要离别,发出了类似哭泣般的悲鸣,寒生蹲下身子难过的摩挲着大黄狗笨笨和黑妹。

“吱吱……”竹篓里又传来了首领的呼唤声。

寒生打开篓盖,看着首领夫妇深沉的红眼睛,微微苦笑着说道:“首领,你的骑马布应该要洗洗了。”

寒生大踏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筱艳芳嘿嘿冷笑着,一摆手,转身与那些持枪的汉子们一道退下,黄乾穗父子也赶紧跟着一同离去了。

塔巴林寺静悄悄的,人们默默地站在了那里。

“腌嘛呢叭咪吽……”格玛老尼以及卓玛和厨房内侥幸逃过一劫的两个红衣女尼诵起了六字真言,在为那些无辜惨遭横祸而死去的尼姑们超度。

刘今墨血贯瞳仁,转身对吴楚山人说道:“山人,刘某发过誓,此生定要保护好寒生之周全,我将尾随他们一路,暗中保护寒生,后会有期。”说罢身形一晃,已然离去了。

“那是一个龙的年,有僧尼远自东土而来,邪恶将会降临塔巴林寺。当明月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劫难过后,格萨尔王的守护神苏醒了……”格玛老尼口中喃喃的念叨着。

“阿弥陀佛,明月懂了,”明月拎着那只盛着王婆婆遗骨的旅行袋走到了格玛老尼的面前,单掌合什,虔诚的说道,“格玛上师,明月自东土带来了劫难,明月还将会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待明月尘世间的心愿已了,便是归来之日。”

明月深深地鞠了一躬,悄然的离去了。

“爹爹。”兰儿欲哭无泪,伏在了吴楚山人的胸前。

山人安慰着女儿道:“兰儿放心吧,寒生会回来的。”

“咦,小翠花呢?”老祖目光四处寻找着,自言自语道,“难道她追刘今墨去了?我要不要也去呢?”

皱皮女婴此刻正拱在她的怀里吃着奶,老祖爱怜的望着女儿弱小的身体,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句:“算了,我还是在这儿等他吧。”

吴楚山人走到格玛老尼身旁,深表歉意的说道:“上师,我们帮助您来安葬那些塔巴林寺遇难的弟子吧。”

格玛上师摇了摇头,道:“施主,不必了,她们将行天葬,你们还是走吧。”

吴楚山人知道,天葬乃是藏传佛教最高的殡葬仪式,亡者的灵魂将魂归天上,直达极乐。

“如此,告辞了。”吴楚山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吴楚山人牵着萍儿的手,老祖依旧带着两个婴儿,金道长已经自行包扎好了伤口,所幸子弹只是擦伤了肉皮,并没有伤及骨头,休息两天便会痊愈的。兰儿背着盛有狗宝宝的竹篓,笨笨和黑妹默默地跟在了后面,而红眼阴蝠们已经被耶老放飞了,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上。

月光下,耶老走在了最前面,老翠花趴在他的后背上。

“小翠花跟刘今墨去了,夫唱妇随,人之常情啊。”老翠花也只是凭空叹息了两句。

一轮明月静静地镶嵌在蓝黝黝的夜空里,清凉的月光洒在了雪山冰川上,映射出一片洁净而神秘的蓝辉,连终年弥漫在冰雪峰峦的雾气也都呈现出了淡淡的蓝色,天地间仿佛就是一个淡蓝的世界,既圣洁又静谧。

耶老带领着众人穿过松林和高山草甸,向雪峰的深处走去。

“耶老,真的能够找到‘蓝月亮谷’么?”老翠花问道。

耶老望着连绵的十三太子峰,幽幽道:“千年啦,世间所有的都变了,惟有这皑皑雪峰和当年的时候一模一样,亘古不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吴楚山人望了望夜空,推测说道:“大概已是亥时了。”

“我们抓紧走吧,只有在子时一刻才能见到谷口,不过一袋烟的功夫它又会消失了。”耶老催促道。

“世上真有如此神秘的所在?”吴楚山人纵是见多识广,也是无从想象的。

深蓝色的夜幕下,他们一行人艰难的行走在雪岭上,跋涉于天地间。

一座平静如镜面的高山湖泊出现在了眼前,一轮皎洁的蓝月亮倒映在水中,仿佛天上地上同时出现了两个明月,霎时间,人们不由得产生了幻觉,已然分不清哪儿是天空,哪儿是大地,天地间苍茫一片……“千年之后,老衲我终于回来啦……”耶老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就在这时,湖面上蓦地飘来了淡蓝色的雾气,整个梅里雪山渐渐的被笼罩隐匿在了那突如其来的大雾之中。

此刻,雾中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声声的钟鸣,悠扬而苍凉……“那是‘蓝月亮谷’喇嘛庙里的钟声。”耶老兴奋地说道。

众人加紧脚步,循着钟声而去,众人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那神秘的雾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