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武林世家

刚刚提起木鱼准备闻去的「铁臂头陀」,一听蓝天鹏的大喝,不同吓得一哆咦,不自觉的抬头去看马上的黄衫俊美少年。但是,当他抬头是,发现黄衫少年和背插金银双侠的红衣少女,却正惊异的望着人群中。「铁臂头陀」再循着他们的目光一看,这才发现蓝天鹏面透杀气,目光如电,一瞬不瞬的瞪着他。看了这情形,一向狂妄而又刚过吃过蹩的「铁臂头陀」,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喊住佛爷的可是你这小辈?”

蓝天鹏傲然的颔首说:“不错,正是少爷,我只问你,你可认识对氏二贼?”

「铁臂头陀」冷冷一笑大声说:“姓对的兄弟很多,佛爷不知你问的是哪两个?”

蓝天鹏见「铁臂头陀」故装不知,不由怒声说:“就是那对宝雄、对人雄二贼。”

「铁臂头陀」怒声说:“你小子这是明知故问。”

蓝天鹏立即怒声说:“对氏二贼是你调教出来的恶徒,少爷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为了证实真伪,免得伤了无辜,怎能说是明知故问?”

「铁臂头陀」一听,傲然哈哈一笑,狂妄的说:“我那两个劣徒,在外面的确闯了不少的祸,你小子和他们有什么过节,你就说出来吧,佛爷一概兜着。”

蓝天鹏一想到家园被毁,老父被杀,不由星目迸火,厉声说:“他们杀了我的父亲,毁了我的家……”

「铁臂头陀」立即狂傲的接口说:“所以你也要杀佛爷我消恨?”

蓝天鹏毫不犹疑的切齿恨声说:“不错,我要杀了你这个无恶不作,授徒不慎的佛门败类,不怕对氏二贼不来找我。”

「铁臂头陀」觑目看了一眼马上的黄衫少年,似乎有所顾忌,向着蓝天鹏,一甩头,沉声说道:“走,咱们城外去拚。”

蓝天鹏立即沉声说:“很好,刀山油锅,阎罗殿,少爷无不奉陪。”说话之间,刚待举步,马上的黄衫美少年已指着街南边,悠闲的说:“慢着,那边有现成的空场子,何必一定到城外去。”

蓝天鹏和「铁臂头陀」循着指向一看,立在南边看热闹的人,正纷纷的闪开了,果然有一片七八丈方圆的平坦空地。但是,空场的心头,也正是「龙凤会」的分舵大门,门下昂然立着四名壮汉,俱着缀有黑绒宽边的灰色劲衣,八只有神目光,也正望着这边。「铁臂头陀」对「龙凤会」似有顾忌,因而望着黄衫俊美少年,沉声说:“有人干涉,可是你要负责?”

黄衫俊美少年见问,立即正色说:“在他们「龙凤会」的门前空场上,比比武,试试招,又有何不可?”说罢,就以手中的描金褶扇一指空场,继续说:“你们尽管去那边动手,有什么事我来应付啦。”

「铁臂头陀」咬牙切齿的毅然称好,提着铁木鱼,当先向空场前走去。四周观看热闹的人,一阵喧嚷,又如潮水般,拥着蓝天鹏和「铁臂头陀」向空场挤去,马上的黄衫少年,和红衣少女,也策马跟进。昂然立在高大门楼下的四个灰衣劲装大汉,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喂,你们要干什么?退回去。”

说话之间,气势汹汹的走下阶来。不知怎的,刚刚走至阶下的壮汉,神色一变,十分惊骇,不由立在原地发呆!蓝天鹏尚以为壮汉看了「铁臂头陀」的铁木鱼惊呆了,但他却发现壮汉的震惊目光,是由他头上,射向后方。于是回头一看,发现身后黄马上的黄衫俊美少年,除了已将描金褶扇展开,在胸前徐徐的扇,并无任何异状。

再看背插金银双剑的红衣少女,左手握疆,策马徐行,目光一直盯着阶前发愣的壮汉,这时虽见他蓝天鹏回头察看,但她却佯装未见。回过头再看阶前壮汉,就这转头的一瞬间,已走回门下,但根据四个壮汉的震惊恭顺神态,人群中必然有「龙凤会」的赫赫人物。

蓝天鹏强敌当前,不愿过份分神去判断但他敢肯定,绝对不是「飞叉三雁」,很可能就是昨夜追踪来此的「金线无影」本人。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据说「金线无影」终年以金氅罩住头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使总坛的人也从未见过她的庐山真面民这几个守在门下的外县分舵弟兄,怎能一见「金线无影」的面就能认出来?心念未完,已到了空场中央。

「铁臂头陀」道德止步,瞪目望着蓝天鹏怒声说:“咱们是废话少说,快亮家伙吧。”

蓝天鹏冷冷一笑说:“少爷行走江湖,向来不携兵刃……”

「铁臂头陀」听得精神一振,突然沉声问:“你小子敢莫是要与佛爷对掌?”

蓝天鹏立即厌恶的说:“你这是多此一问。”

「铁臂头陀」一听,仰面哈哈一知,狂妄的说:“佛爷一生闯荡江湖,鲜少有人胆敢与我对掌。”

蓝天鹏恨不得一掌击毙了「铁臂头陀」,是以未待对方话完,立即怒斥说:“废话少说,少爷出掌了。”了字出口,飞身扑来,一掌在前,攻对方双肩和面门,一掌在后,攻对方两助和小腹,一招两式,共有六各变化,快如电闪,而掌先至。

马上黄衫俊美少年看得一愣,徐徐扇动的描金扇也同时停在胸前。「铁臂头陀」更是暗吃一惊,由于蓝天鹏出掌奇快,变化万千,这使他无暇丢掉手中的铁木鱼。心中一惊,顿时手忙脚乱,慌急间,只得猛挥手中铁木鱼,「呼」的一声,迳向蓝天鹏的双掌撞去。

蓝天鹏杀机已起,虽见对方将的铁木鱼撞来,依然掌势不变,索性向木鱼击去,同时,两掌暗劲,猛吐而出——蓬的一响,闷哼一响,「铁臂头陀」的肥大身躯,猛的一个踉跄,略的一声大响,铁木鱼应声落地,「铁臂头陀」也蹬蹬向后退去。

蓝天鹏焉肯罢手,大喝一声:“恶贼纳命来。”大喝声中,进步欺身,右掌横切劈出,倏然又立劈而下。

后退中的「铁臂头陀」,这时已是心慌意乱,面无人色,慌急间,一招「闭门拒佛」,双掌同时推出——但是,就在他双掌推出的同时,蓝天鹏的右掌已倏然立起,闪电劈下。「铁臂头陀」没想到蓝天鹏变招如此之快,一见之下,魂飞天外,慌急间,厉喝一声,猛挥右臂封格。

掌臂接触后,「咔嚓」一声,鲜血飞溅,「铁臂头陀」怪叫一声,飞身暴退三丈。众人一看,齐声惊啊,以「铁臂」震赫武林的「铁臂头陀」右臂,竟被蓝天鹏的立掌劈断了。蓝天鹏剑眉如飞,双目尽赤,厉喝一声,飞身追去。就在蓝天鹏飞身前扑的同时,身后蓦然响起了一声清脆喝声:“蓝少谷请住手。”手字方出口,面前黄衫一闪,马上的黄衫俊美少年,已挡在蓝天鹏的面前。

蓝天鹏早已闻声刹住声势,顿时愣在当场,一双炯炯星目,一直盯在黄衫俊美少年俊面上。他并不是为了黄衫俊美少年,也有一付清脆如欧阳紫相同的童音嗓子和闪电般的轻功,而是对方怎的知道他就是「蓝少谷主」?

黄衫俊美少年,被蓝天鹏的炯炯目光看得也不禁双颊有些绯红,急忙拱手一笑说:“蓝少谷主请息怒,并非小弟干涉少谷主报杀父毁庄之仇,而是说怨有头,债有主。换句话,令尊大人并非死在「铁臂头陀」的手中,少谷主已将他的右臂劈断,总算给了他一个授徒不严的教训,还望少谷主看在小弟的薄面上,饶了他吧。”

蓝天鹏想了想,觉得这话不无道理,因而也拱手谦和的说:“既然阁下讲情,小弟自当遵命。但小弟有一事不明……”

黄衫俊美少年,连声不敢,最后问:“蓝少谷主有什么话,尽请当面讲,小弟知道的,自当奉告。”

蓝天鹏略微沉吟问:“小弟的感迷惑的,是阁下怎知小弟姓蓝?”

黄衫俊美少年爽朗的一笑,答非所问的说:“这件事小弟回头再向少谷主谈。”说罢转身,望着痛得毗牙裂嘴,冷汗直流的「铁臂头陀」,沉声问:“蓝少谷已看在我的面上,饶你一死,希望你今后,改过自新,诚心侍佛,今后再作恶,下次再遇到蓝少谷主和我恐怕休想再活。”

「铁臂头陀」恨恨的哼一声,望着黄衫俊美少年,切齿恨声说:“哼,你的救命大恩,佛爷终有所报,而姓蓝的断臂之仇,佛爷也要加倍讨回,咱们是青山不改,后会有期,佛爷走了。”了字出口,转身向人群中走去,连丢在场中的铁木鱼也不要了。「铁臂头陀」浑身是血,看来怕人,他尚未到达看热闹的观众身前,观众早已让开了一条通道。

蓝天鹏看在眼里,不由望着黄衫美少年,说:“阁下虽救了他的性命,恐怕仍改不了恶性。”

黄衫美少年,淡淡一笑说:“叫他代少谷主去找对氏兄弟也好,少谷主下次再遇到「铁臂头陀」时,也就是你报仇的机会到了。”

蓝天鹏一听,不由关切的问:“阁下的意思是……”话刚开口,黄衫美少年含笑的岔开话题说:“此地非谈话之所,我们找个雅静处再谈。”

蓝天鹏已经知道江湖的诡透变幻,因而有意拒绝,但又想知道对方黄衫美少年,是怎的知道他的底细。正在迟疑,黄衫美少年,已用描金褶扇一指东街座北的一座豪华酒楼,含笑热诚的说:“走,我们就到那边「迎宾轩」一面小酌,一面畅谈。”说罢,立即肃手说请。

蓝天鹏到了这时,只得谦和的一颔首,举步向前走去。他已亲眼看到黄衫美少年的精淇内力,对方手中的那柄小巧描金格扇,自然就是黄衫美少年对敌的兵刃,俗话说:「一分短,十分险」。能用这么小巧的兵器的人,轻功,内力神奇扇技,必然俱已登造极。但是,他也深信,只要自己处处谨慎事事小心,谅也不致失手。

心念电转,定睛再看,围观的群众,大部分散去,庙前依然人来照住,喧嚣吵杂,热闹非凡,好像大都不知道这边发生事情似的。再看场边拉马的红衣少女,蓝天鹏的剑眉不由轻在一起了,方才他曾听黄衫美少年,亲口对「铁臂头陀」称红衣少女是他的「贱内」,但蓝天鹏根据红衣少女拉着黄衫美少年马匹的恭谨,倒有些像黄衫美少年的小婢。蓝天鹏暗中冷冷一笑,觉得黄衫美少年必是个渔色之徒。心念间,已到了拉马的红衣少女身前。

黄衫美少年,立即望着红衣少女,含笑说:“屏妹,快过来见过蓝少谷主。”

红衣少女,立即施礼含笑说:“小女子金玉屏,参见蓝少谷主。”

蓝天鹏正待作揖还礼,黄衫美少年已含笑介绍说:“提起内子的名字来,蓝少谷主也许不知……”

但蓝天鹏却正色含笑说:“不瞒阁下说,尊夫人的芳名,小弟却曾听我的家老仆蓝福谈过,只是此刻无法想起了。”

黄衫美少年,神秘的哦了一声,偏含笑问:“那么「金银双剑」可曾听说过?”

蓝天鹏蹙眉沉吟,口中自语:“金银双剑……金银……双剑……双剑……”黄衫美少年见蓝天鹏认真的思索,不由和红衣少女会意的含笑递了一个眼神。

蓝天鹏星目一亮,突然望着黄衫美少年和红衣少女,兴奋的说:“想起来了……「双剑飘红」金玉屏……尊夫人是「双剑飘红」……”红衣少女一听,不由娇羞含笑,连连颔首。

黄衫美少年,早已哈哈一笑,赞声说:“蓝少谷主真不愧是出身武林世家,果然被你说中了贱内果然是「双剑飘红」,不过现在已改为「金银双剑」了。”

蓝天鹏处事经验不丰,一听改为「金银双剑」,不自觉的说:“「双剑飘红」,该多好,既有侠名,又有雅意,令人一听,便知尊夫人的轻功独步武林,改个金银双侠,这个金银两字,就有些俗了,尤其时下武林……”

黄衫美少年和红衣少女,未待蓝天鹏话完,黄衫美少年已笑着说:“蓝少谷主评论得极是,今后贱内就仍用以前的「双剑飘红」好啦。”蓝天鹏见他一句话,对方就将绰号改了过来,才突然惊觉自己的过份直言,待要解释,黄衫美少年,并肩前进,红衣少女「双剑飘红」侧拉着两匹马跟在身后。

到达「迎宾轩」酒楼下,蓝天鹏见「双剑飘红」正将马匹交给招徐生意的酒保,只得停身等候。由于红衣少女是以剑术轻功名满大江南北的「双剑飘红」,蓝天鹏已相信他们是一对真正的夫妻关系了。虽然,这位黄衫美少年,对自己的妻子有些高高在上的傲态,但人家做妻子的尚甘之如贻,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异议。

「双剑飘红」将马匹交给酒保后,也含着微笑,轻灵的走过来。三人登上酒楼一看,这才发现酒楼仅有三四分散酒客坐着,蓝天鹏这才发觉距离进餐的时间尚早。继而一想,这正是探听黄衫美少年知道自己底细的好机会,人多眼杂,被别人听去了反而不好了。心念间,引导的酒保已将三人引至临街的一座广窗前,桌明窗亮,街上熙攘的情形,一览无遗。

酒保一等三人坐好,立即望着蓝天鹏和黄衫美少年堆笑,问:“爷,喝点什么?”

岂知,黄衫美少年并不答腔,而由「双剑飘红」回答说:“拣你们的好酒,和拿手的好菜端来。”

「双剑飘红」把话完,尚以征询的目光看了黄衫美少年一眼。蓝天鹏看在眼里,总觉得这对夫妻有一点不对劲,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这时,楼梯声响,又有人走上楼来。蓝天鹏转首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只见楼下走上来,竟又是一个身着蓝衫,头束天蓝儒巾的俊美少年,而跟在蓝衫美少年身后的,却是一个一身淡灰衣裤的白发老人。

蓝衫少年之美另具风范,丝毫不输给欧阳紫和黄衫美少年,而身后跟着的老人,身材矮小,目光有神,显然是主仆身份。主仆两人走上楼来,在酒保的引导下,就在黄衫美少年身后的另一张广窗下坐了下来,而两人都刻意的看了蓝天鹏一眼。


蓝天鹏心中一惊,立时提高了警觉,他竟没想到,世间竟真的有这么多俊美如子都的少年人物。举目再盾,这是发现对面蓝衫少年的手中,也拿着一柄小巧的描金褶扇,显然也是对方的趁手兵器。打量间,觑目暗察黄衫美少年,这才发现黄衫美少年神情十分严肃,正和红衣少女以眼神谈话。

看了这情形,蓝天鹏心中一惊,断定对面的蓝衫少年,必然是武林中大有名气人物,而和黄衫美少年曾经相识。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望着黄衫美少年,欠身拱手问:“拜识已经半日,尚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黄衫美少年一定神,立即欠身含笑说:“小弟姓白名玉甫,世居杭州西湖。”

蓝天鹏一听,立即兴奋的说:“西湖是个好地方,小弟久已向往,有机会定当前往拜访。”说话之间,发现对面的蓝衫美少年,竟晒然微笑,转首看向窗外。蓝天鹏看在眼里,断定黄衫美少年的话并不确实。

但是,黄衫美少年白玉甫,却煞有介事的说:“欢迎蓝少谷主随时驾临寒舍。”说话之间,酒保们已将酒菜送来。蓝天鹏趁机暗察黄衫美少年白玉甫和「双剑飘红」,两人的神色各自不同。白玉甫眉宇间,暗透懊恼,而「双剑飘红」则对蓝衫美少年似有顾忌。

看了这情形,蓝天鹏愈加证实蓝衫美少年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人物,否则,以誉满大江南北的「双剑飘红」绝不会暗透忧急。心念至引,觉得这正是探听白玉甫身世底细的大好机会,是以,趁白玉甫杯邀饮之后,立即拱手含笑问:“请问白少兄,何以知道小弟叫蓝天鹏,世居冷香谷?”

白玉甫强自一笑说:“昨夜我们曾同厅会筵,怎能不知?”

蓝天鹏听得一惊,不由脱口问:“白少侠是说在「金鸠银杖」的寿筵上?”

白玉南颔首一笑,说:“正是在刘女侠家。”

蓝天鹏又追问了一句:“和尊夫人在一起?”

白玉甫赶紧解释说:“不,就小弟一人。”说罢,立即举杯劝酒。

蓝天鹏饮罢放杯,依然锲而不舍的问:“小弟怎的没有看到白少侠?”

白玉甫清脆的哈哈一笑说:“蓝少谷主乃一方之主,位居特席,小弟乃一介贺客只能会在厅中一角,蓝少谷主自然看小弟不到了。”

如此一说,蓝天鹏不好意思,但他对白玉甫的话,却仍有怀疑,因为欧阳紫并非着名武林世家,而侠丐马五叔也并不知道天台有个欧阳世家,此刻碰见白玉甫,不妨向他夫妇打听一下也许能探得一些消息。心念方华,正待说什么,白玉甫夫妇又开始劝酒,并趁机问:“蓝少谷主何时到达此地?”

蓝天鹏觉得,既然白玉甫曾经参加「金鸠银杖」的寿筵,自然也知道他离去的情形,只得坦诚的说:“昨夜已到了此地,白少侠何时到此?”

白玉甫毫不迟疑的说:“方才在庙前相遇时,小弟与贱内刚刚到达。”

话声甫落,蓦闻对面窗前的蓝衫少年,说:“严七叔,现在武林中,绝妙玄奇的武功很多,你可听说过一个人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循声看去,发现蓝衫美少年,也正不屑的望着这边看,而那位坐在桌角上的灰衣老人,却正恭敬的说:“老奴还没有听说过。”

蓝天鹏觑目再看白玉甫,对方正举杯饮酒,虽然神色自若,但在他的眉宇间,显然有一股煞气。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含笑说:“小弟昨夜离开高家楼,曾经前去吕祖观……”

吕祖观三字方自出口,对面蓝衫少年的目光,突然冷电般的一闪。白玉甫和「双剑飘红」的面色也同时一变,白平甫立即打断话题说:“饮酒食肉之际,最好不谈佛门之事。”

蓝天鹏早已看到蓝衫少年目光一闪和灰衣老人向他注视的事,这时见白玉甫和「双剑飘红」都神色一变,断定对面坐着的蓝衫美少年,必然是与崆峒派有渊源的人物。但是,他敢深信白玉甫是知道蓝衫美少年的底细的人,而他也断定蓝衫少年昨夜在此城,曾经看到白玉甫夫妇。根据双方对照的结果,白玉甫昨夜根本没去过高家楼,至于他是怎的知道蓝天鹏曾经坐在特席上,那就不得而知了!于是,心中一动,故意笑着说:“昨夜小弟并未进人吕祖观,但却遇见了一件奇特事情。”

白玉南强自一笑说:“酒楼茶肆,人多耳杂,一般精明之士,多不谈别人之事。”

蓝天鹏故意正色说:“没关系,这个人提出来别人也不敢惹,她就是当今大名鼎鼎的「龙凤会」的女龙头「金线无影」本人。”

如此一说,对面的蓝衫美少年和灰衣老人,果然停杯不饮了,白玉甫听罢,在他的俊美面庞上却现出无可奈之色,不得不点点头。蓝天鹏既然知道了蓝衫美少年,可能是崆峒派的人,自然不愿说得太露骨,因而含糊的说:“小弟昨夜就在一道河岸上,碰到了这位女龙头……”

白玉甫似乎极想岔开话题,因而趁机插言问:“咦,你不说小弟倒忘了,「侠丐」马长老不是和你一同离开高家楼的吗?怎的现在不见他了呢?”

蓝天鹏一听,心中又开始迷惑了,听白玉甫的问话,似乎他确曾参加「金鸠银杖」的筵会,但他却迅即的回答说:“小弟和马王叔确是一同离开了高家楼,但在追「金线无影」时,马五叔没有追上来,所以小弟今天上街,就是希望能碰到他。”

白玉甫一听,赶紧歉然笑着说:“原来是这样的,小弟险些误了少谷主的大事。”说话之间,急忙起身,继续说:“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现在小弟也正要拜识马前辈,我们还是趁机去找马前辈吧。”

蓝天鹏知道白玉甫有意趁机离去,但是却偏偏挥个坐下手势,示意白玉甫和随之站起的「双剑飘红」坐下,同时笑着说:“贤伉俪请坐,这时去找,马五叔也许早过去了,我们已约好了,见面地方,他会在那里等候小弟的。”

白玉甫一听,和「双剑飘红」互看了一眼,只得重新坐下来。蓝天鹏另具用心的压低声音问:“白少侠可曾会过那位武功高绝的女龙头?”

白玉甫略为一蹩修眉,不答反问:“少谷主指的是「金线无影」?”

蓝天鹏正色说:“当然是她呀?”

白玉甫摇摇头迟疑的说:“金线无影本人,小弟一直未曾见过,不过她的几个得力助手,倒有几人与小弟相识……”

蓝天鹏趁白玉甫说话之际,曾经暗察对面蓝衫美少年的神情,发现他与灰衣老人,也都在暗中注意,倒是「双剑飘红」神色间隐透着紧张。这时一听白玉甫与「龙凤会」中的高级人物相识,不由脱口问:“白少侠可曾听贵友们谈起「金线无影」的容貌和姓氏?”

白玉甫毫不迟疑的摇摇说:“小弟问过,好像他们都没见过,我想他们即使见过,恐怕也不敢说。”话未说完,一旁的「双剑飘红」已忍不住紧张的说:“你们快喝酒吧,还是不要谈别人的事吧。”

白玉甫对「双剑飘红」的话,似乎没有听见,却以迷惑的口吻,问:“咦?蓝少谷主,你为何如此关心「金线无影」的容貌问题?”

如此一问,非但「双剑飘红」十分注意,就是蓝衫美少年和灰衣老人,也同时停杯不饮,表示十分关切。蓝天鹏淡淡一笑,说:“小弟觉得奇怪,不晓得她有会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我敢断言……”

白玉甫立即急切的问:“你敢断言什么?”

蓝天鹏轻蔑的哼了一声,说:“小弟敢断言,她如果不是一个又疤又麻的姑娘,便是一个又黑又丑的老女人……”

话未说完,非但「双剑飘红」吓得娇躯一战,面色大变,就是对面桌上的蓝衫美少年和灰衣老人,也都惊得同时一愣。须知当前声势浩大势力雄厚的帮会,首屈括苍山的「龙凤会」,势力扩及大江南北,就以现在的城内,就有「龙凤会」的分舵。

岂知,白玉甫听了,突然愉快的哈哈一笑,并以手指轻轻一击桌面,竟附和着蓝天鹏的想法笑道:“对对,蓝少谷主所想像的,与小弟早已料想的完全一致,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我们何不携手同去括苍山,当面向那金线无影挑战,迫使她揭开金氅,看看她到底是丑婆子,还是美姑娘。”

蓝天鹏一听,精神不由一振,突的一击桌面,说:“好,我们就这样决定好了,她的轻功,不弟昨夜已经领教过了。”

话未说完,「双剑飘红」已关切的急声问:“结果怎样?”

蓝天鹏毫未思索的说:“她的经验丰富,心眼儿比我多,但她的内力和轻功却都逊我。”

「双剑飘红」立即以提醒的口吻,问:“她的剑术如何?”蓝天鹏一听剑术,兴致立即被打消了一半,他心里明白,在兵刃上,他是毫无一丝取胜的把握。

但是,一旁的白玉甫,却怂恿说:“她的剑术虽精,难道她还能以剑对付徒手未携兵器之人?再说到了那时候,自然由小弟接下来。”

蓝天鹏想到了剑术,顿时联想到前去天台的事,因而,未待白玉甫话完,立即坚定的摇头说道:“不,揭开「龙凤会」女龙头真面目的事,是我早已下定的决心,小弟不愿和他人携手完成这件事。”

白玉甫立即关切的问:“蓝少谷主准备何时去括苍,小弟届时也好前去一开眼界,参观这场罕世难见的大决斗?”说此一顿,突然又补充了一句:“蓝少谷主尽管放心,届时小弟绝不介人,除非得到你的允许。”

岂知,蓝天鹏却毅然摇头,说:“不,什么时候前去,目前小弟也不敢肯定,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说罢起身,突然拱手说:“小弟还有要事,必须即日赶路,今得逢贤伉俪……”

话未说完,白玉甫和「双剑飘红」已同时立起,由白玉甫挽留说:“蓝少谷主何必遽然他去,须知此地迎神大会,最热闹之下是在城南湖上,现在虽然时刻尚早,但已是很热闹了……”

蓝天鹏立即插言说:“小弟去意火急,无心去游湖……”

白玉甫却坚持的说:“此等热闹情形,据说每六十年才有一次,蓝少谷主错过这个机会,要等到你将近八十岁才能看到,这种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说话之间,眼尖的酒保早已含笑的过来,「白玉甫一见,立即向「双剑飘红」示意说:“屏妹在此结帐,我和蓝少谷主先行。”说罢,即向蓝天鹏肃手说清!蓝天鹏见白玉甫近乎有些强留,心中甚是不悦,但他看了对面的蓝衫美少年,也招呼酒保将两匹马同时拉了过来。

白玉甫当先拉住「「双剑飘红」的红马,同时一指他自己的座马,说:“蓝少谷主可骑本人妻子的座马……”

但蓝天鹏却迷惑关切的问:“尊夫人……”

白玉甫立即会意的解释说:“不必管她,她自会前去找我们。”

蓝天鹏一听,虽觉白玉甫对妻子还不如婢女,但也不便说什么,只得接过缓绳,飞身上马,白玉甫早在前面开道了。好在这时街上大都涌向南关,行人闪躲也较快捷,但较之徒步,仍快不了多少,而且,时遭路人的白眼。蓝天鹏对蓝衫美少年的匆匆会帐,显然准备跟踪前来,但他已断定地方主仆二人必与崆峒派有密切的渊源。

但是,他对白玉甫夫妇却有了更多的怀疑,白玉甫坚持邀他游城南湖,不管对方是为了让他蓝天鹏摆脱蓝衫美少年主仆也好,抑或是另有目的和居心,但他都应该随时提高警惕!心念间,蓝天鹏回头一看,目光倏然一亮。

只见七八丈外的人群中,果然有蓝衫美少年和那个灰衣老人向这边走来。但是,最令蓝天鹏感到意外的是「双剑飘红「,居然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数十丈外,急急追来。看了这种情形,令他愈加了警觉,不管白玉甫也好,蓝衫美少年也好,总之,两人都是可疑而又大有来历的人物。

出了南关大街,官道宽大,人轿靠两边前进,两人才策马疾驰。疾驰一阵,已能看以二三里外的一片柳林间新棚林立,人影恍动,随风传来阵阵喧哗之声,显然那就是城南湖了。也就在这时「双剑飘红」已飞马追上来。蓝天鹏和白玉甫同时回头,「双剑飘红」立即含笑解释说:“那家酒楼的帐房先生真发了,见你们两人先骑马来了,特地将马暂借我骑半天,仅要几分银子的草料费就好了。”

这话听在蓝天鹏的耳里,自然不信,但他当然也不便说什么。三人三骑,飞驰到达柳林前,立有以马栏作生意的人上前拉马。白玉甫下马之后,依然留下「双剑飘红」办理马寄的事,他却向蓝天鹏肃手说清,径向林中走去。

进人林内,人群拥挤,林立的摊,多是卖妇女珠花和小孩玩的刀枪玩具。林中较宽广的地方,则是酒棚茶帐,菜饭食摊,以及耍猴子变戏法等卖艺的场地。穿过近百株大柳村,眼前突然一亮,竟是一片数百亩大的清水湖。此时湖面上清波徽辎,画肪点点,在湖面上穿梭般徐徐飘荡,尚不时由画舱内传来男女的欢笑和优美的音乐。

白玉甫首先一指湖面上的无数画舫说:“现在天尚未黑下来,一到晚上,湖岸上灯光通明所有画舫上,纱灯齐亮,湖面上更是金蛇四鼠,水光掩映,热闹情形,鲜为人见,直到深夜娘娘回宫后,人群才逐渐散去,但整个湖岸上的灯火,却通宵达旦。”

说话之间,「双剑飘红」已匆匆跟了上来。白玉甫立即望着「双剑飘红」催促说:“屏妹,看看我们的画舫停在什么地方,我们陪蓝谷主也到湖面上玩一玩。”话未说完,「双剑飘红」已有些为难的笑着说:“不知他们已经划到哪里去了,小妹还真不知道如何找他们。”

蓝天鹏一心想赶往天台,实在无心游湖,是以赶紧说:“不必麻烦尊夫人前去了,我们就在此地看看。”

白玉甫做事似乎特别主观,未待蓝天鹏话完,插言说:“对岸是娘娘的行宫,我们一定要过去看看。”说罢,又望着「双剑飘红」,举手一指正西说:“那边高台下也很热闹,他们可能在那边,屏妹你看看吧。”

「双剑飘红」毫不迟疑的含笑应了声是,不容蓝天鹏再加阻止,轻快的沿着湖岸向着正西走去,很快的消失在人群中。蓝天鹏向白玉南方才提的高台一看,发现高台彩棚下,横摆一道长桌,数排大椅,上面已坐满了数十人。

由于已先听店伙说过,每年迎神会的这天,「飞叉三雁」都要来城南湖坐镇,现在看了那座高台的气势,八成是「龙凤会」搭建的。因为有了这一想法,不自觉的望着白玉甫,问:“白少侠,那座高台彩栏下坐的都是些什么人?”

白玉甫看了眼,摇头一笑说:“小弟不太清楚,可能是他们主办迎神会的人吧。”

蓝天鹏信以为真的点点头,但却不解的问:“听说「龙凤会」在长沙分堂主「飞叉三雁」每年来此地坐镇,不知他在什么地方坐镇?”

白玉甫一听,不由愉快的笑了,同时笑着说:“原来你与「飞叉三雁」是朋友。”

蓝天鹏深怕欧阳紫误会,赶紧解释说:“不,我们非但不是朋友,而且是交过手的仇家。”白玉甫一皱修眉,诧异的「呀」了一声,不由觑目看了一眼正西的高台上。

蓝天鹏既然说出与「飞叉三雁」曾经交过手,索性望着白玉甫,压低声音问:“白少侠和他们「龙凤会」的高级人物大都是朋友,可曾听他们之间谈过「金刚降魔宝录」的事?”

白玉甫淡然一笑说:“像这等重大事情,他们恐怕更不敢对外的人透露,不过,在他们几人间,似乎曾有人谈过「金刚降魔宝录」的事……”

白玉甫虽然在讲话,但他的目光,却似有意似无意的膘一眼两边的那座高台。蓝天鹏一直想着店伙的那句话,但是他背向着那座高台,在和白玉甫谈话之际,不便经常回头察看那座高台,以免被白玉甫讥他失礼。恰在这时,湖面上突然传来一声欢呼声!蓝天鹏和白玉甫,同时转前看向湖面,竟是两艘书舫,相争竞快,因而引起其他大小船只上的游客呼喊!但是,蓝天鹏却趁机回头,发现高台中间大椅上的那人,正慌张的站起来。

蓝天鹏看得目光一亮,心情不由一呆,因为中间站起的那人正是「龙凤会」的长沙分堂主「飞叉三雁「。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功衣级有黑边的健壮大汉,正引着神色慌张的「飞叉三雁」,匆匆走向后台。正待凝目细看,一旁的白玉甫已笑着说:“这些有钱人家的子弟,吃饱饭没事干,连游湖也要比比谁的画舫快。”

蓝天鹏一听、只得回过头来,但他却岔开话题正色说:“白少侠,那边高台上的主持人,就是「龙凤会」长沙分堂的「飞叉三雁」谢堂春他们。”白玉甫惊异的「哦」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

蓝天鹏却继续说:“也就是小弟第一次发现前去梵净山强索「金刚降魔宝录」的人……”

白玉甫立即迷惑的说:“听「龙凤会」的一些朋友说,他们的女龙头「金线无影」积极派人寻找那位紫衣少女母女。”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插言问:“白少侠怎知那们紫衣少女还有母亲?”

白玉甫立即摇着头说:“小弟并不知道,是听那些「龙凤会」的朋友们这样谈论罢了。”

蓝天鹏不由关切的问:“他们的女龙头,派人积极的找寻紫衣少女母女何事?”

白玉甫有些迟疑的说:“听说是「金线无影」已得到崆峒派即将派高手去夺「金刚降魔宝录」的消息,所以才派出「飞叉三雁」等人前去,一面证实他们母女的住处,一面要妥加保护。”

蓝天鹏听得冷冷一笑说:“说得冠冕堂皇,妥加保护,怕不是趁机下手,从中渔利吧?”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摇摇头说:“真正情形如何,小弟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据我一个极为接近金线无影的朋友说,他们的女龙头,好像和紫衣少女母女,还有什么姻亲关系,抑或是师门渊源,好像……关系满密切的。”

蓝天鹏淡淡的一笑,摇头说道:“小弟认为这些都是骗人的话。”

白玉甫立即爽朗的说:“他们的话是真也好,是假也好,不干我们的事,画舫来了我们还是游湖吧。”说罢,举起嫩白修长了的右手,一指湖面。蓝天鹏循着指同转首一趋势。壮然二十丈外,一艘极为豪华的结彩画肪,径向这面,疾驰而来「双剑飘红」正卓然立在防阁的门前。

这艘画舫,长逾三丈,左右各有六桨,防阁上绿顶金花,广窗珠帘,阁厅内的陈设,隐约可见。画舫两端,终有红绸,妨阁四角,悬有四只七彩大绒球,雕刻精细的肪阁四檐下,悬满了精致小巧的宫灯,在整个湖面上,可算得上首屈一指,豪华无比的大画肪。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心中不禁更加怀疑,白玉甫远居杭州,虽然家在西侧之畔,但他家的画舫绝不可能来到此地。心念未毕,画舫已到了近前。立身舫阁前的「双剑飘红」,一声吩咐立即由防后奔出两个小憧和七八名侍女来,风涌般将搭板送到岸上。

白玉甫立即向蓝天鹏肃手说「请」,立在画舫上的小童侍女们,则肃立两则,微躬上身。蓝天鹏也不谦逊,举步登板,径向画舫上走去。登上画航一看,船面上光可鉴人,十分干净,直到阁门的珠帘前,才有一方天蓝绒毯伸展至门外。侍立在阁门后面的两个侍女,一见蓝天鹏和白玉甫走来,急忙将珠帘掀开,同时恭声呼了声:“少爷。”

蓝天鹏和白玉甫进人舫阁,立即有一丝残留的酒香弥漫在防舱间。白玉甫自然也嗅到了,觑目看了一眼蓝天鹏,立即望着门口的两个侍女,蹙眉沉声问:“怎么,方才可是有人在这里饮筵?”

刚刚走进门来的「双剑飘红」,正待向白玉甫说明,一个侍女已施礼说:“回禀少爷,中午时分,小婢等恭候少爷到来,所以将给少爷准备好的酒菜,又撤下去了。”

白玉甫听罢,俊美的面庞上暗透着兴奋惊喜之色,立即愉快的说:“原来是这样的,你做的很正确,我在城内遇见了蓝少谷主,已经小饮了几杯,现在可叫厨师重新备一桌来。”

蓝天鹏急于赶往天台。无心再饮酒用膳,是以急忙谦逊说:“小弟方才……”

话刚出口,白玉甫已热诚的说:“再饮数杯又有何妨。”说罢,即对那个侍女,吩咐说:“你们快去准备吧。”侍女恭声应了个是,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白玉甫一面肃手请蓝天鹏坐,一面望着「双剑飘红」,愉快的说:“这个丫头十分灵利,回头将她调到我们的房里去。”

「双剑飘红」立即温顺的颔首应了个是,蓝天鹏看在眼内,对「双剑飘红」真是双钦佩又怀疑。钦佩的是她如此贤淑,对待丈夫百依百顺,不管丈夫怎样使唤他,她心甘情愿的依言去做。怀疑的是「双剑飘红」是否真的是老蓝福口中传说的那位震慑大江南北,妒恶如仇,手起剑落人头飞的「双剑飘红」。

心念间,转前看向窗外,那位精灵的侍女,则由窗外经过,轻灵的走向访阁后,只见她杏眼柳眉,樱口桃腮,颇有几分姿色。心想,像这等颇具姿色的丫头,丈夫吩咐安排在自己的房里,而做妻子的非但不反对吃醋,反而温顺的答应下来,设非亲眼目睹谁都不会相信。正在噱眉沉思,蓦闻白玉市笑着问:“蓝少谷主你想什么?”

蓝天鹏急忙一定心神,歉然含笑说:“小弟正考虑,如何返回客栈,结算店资?”

白玉甫愉快的一笑说:“蓝少谷主果真为此沉思,倒有些多余了。”

蓝天鹏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白少侠这话是何意思?”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又正色说:“蓝少谷主请别想了,在下的意思是蓝少谷主由此离去,城内小店中的店资,自然由小弟派人去付。”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惊异的问:“白少侠怎知小弟住宿的是座小店?”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说:“不是小弟夸口,此地的最大客栈,都比不上杭州的最小客栈,尤其比不上西湖之畔的客栈,所以小弟对此地的客栈,统称小店。”

蓝天鹏对白玉甫的这种说法,则不尽然,但他却坦诚的说:“小弟昨夜来时,因被「金线无影」施计阻于城外,只得宿在街口的小店,所以白少侠一提小店,颇令小弟惊异。”

白玉甫愉快的一笑说:“以蓝少谷主的仪范和装束,不难打听出所宿的客栈来。”

恰在这时,那个灵利侍女,将酒菜送来,也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破浪声响。蓝天鹏和。白玉甫,都同时惊觉,急忙奔至广窗下,掀开珠帘探首向外一看,两人的目光,不由同时一亮。只见在酒楼上的跟踪而来的蓝衫美少年,正立身在一艘长形小船上,而那个灰衣老人,则在船尾独力挽着浆。

根据小船船头溅起的破浪水花,小船的速度显然高得惊人,而灰衣老人的腕劲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就在蓝天鹏的打量间,小船已经跟踪上来,画舫虽然有十二条桨有规律的划着,仍被小船势如脱弦之箭般的飞越过去。立在船头上的蓝衫美少年,手摇格扇,仅刻意看了一眼,立即转首向前,船尾的灰衣老人,则看也懒得看一眼。

小船如飞驶过后,蓝天鹏立即望着略现温容的白玉甫,不解的问:“白少侠好像认识那位蓝衫少年?”

白玉甫立即不属的说:“什么少年?”话一出口,突然又改口轻蔑的说:“我才不认识他呢。”

蓝天鹏在这一刹那间,发觉白玉甫不但神色有了改变,而语气上也有了改变,但他无暇细想立即正色说:“以小弟观察,对方主仆似乎认识你和尊夫人。”

白玉甫惊异的「咦」了一声,这才警觉的说:“不大可能罢,小弟与她们确曾在途中相遇过,但从未交谈,不过,据「龙凤会」的几位朋友说,他们好像是崆峒派的人。”

蓝天鹏一听,立即颔首同意的说:“不错,小弟也正在如此揣测,因为方才在酒楼上,小弟谈到吕祖观时,他们主仆曾经面色一变,对小弟十分注意。”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又肃手说:“酒菜己摆好了,我们小饮慢谈。”于是,两人转身走向桌前,但舱厅内已不见了「双剑飘红」。蓝天鹏一面就坐,一面礼貌的问:“尊夫人呢?”

白玉甫立即接口说:“她去底舱交待几样小弟平素喜爱吃的小菜去了。”

蓝天鹏一听,不由竖起拇指赞声说:“白少侠,你有这么一位贤德的夫人,真是福气得很?”白玉甫听罢,仅哈哈一笑,立即举杯劝酒。

蓝天鹏举杯一饮而尽,正待敬酒,那阵急速的破浪声,再度响起,显然,那艘小船又转了回来。白玉甫一听,不由轻哼一声,显然已经生气。但是,蓝天鹏却急忙放下酒杯,起身就待走向窗前。岂知,就在他起身的同时,白玉甫竟伸手将他的小臂握住。蓝天鹏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发现白玉甫已慌张的将手松开了,而且,一张俊美面庞,不由涨得通红。

白玉甫也赶紧强自一笑说:“这些无聊的年青的,最好不要理他们。”

蓝天鹏一听,不便再至窗前看,只得含笑应是,重新坐了下来。也就在这时,那艘小船,已在窗外两丈处,疾如脱箭般驶了过去。方才是同一方向,尚不觉得怎样,这次是相对疾驶,速度之快,直如闪电,一闪而过。由于白玉甫举杯敬酒,蓝天鹏无法回头,是以,也没有看见小船上的那位蓝衫美少年。

小船已过,白玉甫立即望着蓝天鹏,含笑问:“蓝少谷主此番离去,准备到什么地方游历?”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含笑说:“小弟想先去一趟天台……”

白玉甫立即接口问:“是拜访友人,还是另有贵干?”

蓝天鹏故意笑着说:“去拜访一位新结识的朋友……”

话未说完,白玉甫已恍然的笑着说:“小弟知道了。”

蓝天鹏脸眉微蹩,故意迷惑的问:“白少侠怎么知道?”

白玉甫毫不迟疑的说:“那一定是去拜访欧阳少侠。”

蓝天鹏一听,真是又惊又喜,不由急声问:“白少侠也认识欧阳兄?”

白玉甫立即笑着说:“提起天台欧阳世家,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何况我与他还有数面之识?”

蓝天鹏一听,立即不解的问:“既然如此,当时在「金鸠银杖」的寿筵上,何以不向欧阳少侠打招呼?”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摇着头说:“人家是赫赫圾名的武林世家,小弟如果前去攀谈,看在别人的眼里,还以为小弟有意拉关系,企图坐特别席呢。”

蓝天鹏一听,立即不以为然的说:“这倒不见得,欧阳少侠还不是同样的坐在桌头上?”

白玉市摇头一笑说:“小弟不如欧阳少侠脸皮厚,我才没有那份勇气会在桌头上陪阁下饮酒呢?”

蓝天鹏不由忿然说:“这完全是「了尘」从中阻挠,故意刁难。不过,据「金鸠银杖」的爱女高莲英姑娘说在座的各派长老和代表,大都不知道天台有个欧阳世家,所以才附和了「了尘」的意见没有设特座。”

白玉甫却解释说:“那是他们鲜少在沿海一带走动之故,到江浙和皖东一带,提起」欧阳世家「可谓妇孺皆晓。”

蓝天鹏一听,安心不少,正待说什么,湖面上突然掀起一阵喧哗!白玉甫十分镇定,但蓝天鹏突然走至窗前掀帘向外探首察看。只见正北湖面上,集结了不少画肪和游船,有规律的排成一条长线,其他方向的船只,由于好奇,也正纷纷驶往察看。

看了这情形,蓝天鹏突然有一种预感,立即游目察看湖面,竟没有看到蓝衫少年的那艘小船。显然,那艘小船已被阻在那些船只的那一面,现在又有这么多好奇的船只赶去凑热闹,蓝衫美少年的那艘小船,恐怕一时半刻是过不来了。

正打量间,身后突然响起「双剑飘红」的声音:“蓝少谷主,不要过去看看他们的画舫竞赛。”

蓝天鹏回头一看,「双剑飘红」和白玉甫,俱都立向背后,同时,桌上果然多了几样海鲜。于是,笑一笑,径自走回桌前说:“小弟还有急事待办,已没有心情再去看他们画舫竞赛。”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的说:“白少侠的这艘画肪,难道不去参加?”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说:“将少谷主送上岸,再去也不迟。”

蓝天鹏一听,立即看了一眼窗外,识趣的说:“距岸已经不远了,小弟就在此地上岸吧?”岂知,白玉甫竟不做礼貌的挽留,立即颔首说:“也好,小弟过几日也要去趟天台,届时我们在欧阳少侠家再见。”

蓝天鹏想到客栈未结帐,不得不再提醒白玉甫,说:“西关小店的事,就拜托白少侠了。”白玉甫毫不迟疑的笑着说:“蓝少谷主尽管放心,小弟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小店付资。”说话之间,已距岸边不远,蓝天鹏只得拱手含笑说:“打扰半日,甚感不安,希望在天台能与贤伉俪再会见。”

白玉甫和「双剑飘红」齐声笑着说:“天台再见。”于是,在蓝天鹏和「双剑飘红」的相送下,走出防阁,直达防舷。蓝天鹏一等画舫到达岸边,再度拱手说声「珍重」,飞身纵至岸上,再向蓝天鹏挥个手势,才挤进人群中向东走去。

走进绕岸柳林,回头再看,白玉甫和「双剑飘红」,虽然仍站在船面上,但画舫已经调头向北驶去。蓝天鹏经过了与欧阳紫和白玉甫等人接触后,警觉到自己的掌法虽好,可惜的是不会刀剑。现在想来,恨透了「黑手三郎」,如果不是他将师父黄衫中年人推下深渊,此时师父恐怕已开始传授兵刃了。

根据事实经过和侠丐马王叔的判断,师父临终时的尖嗥「上天台」,是有着深长含意的。如今,他不再去找「黑手三郎」,他也不去想师父的仇人「银衫剑客」,更不去想蓝衫美少年。现在,他唯一的急务,就是遵照师父的遗命前去天台,他断定只要到了天台,找到所要找的人,师父的身世之谜,便可迎刃而解。但是,上天台去找谁?究竟有何事体,当然都是未知之数,最好是能先找到欧阳紫,再伺机发掘住在天台的异人。

而且,他还要证实一件事情——欧阳紫就是「龙凤会」的女龙头。走出柳林,已是薄暮时分了,但四方涌来的车辆人群,却愈来愈多了,而且,一望无际。蓝天鹏也不问明路径,沿着通向正东的大道,急急走去,直到明月东长江,满天小星,官道上才完全没有了行人。

于是,展开轻功,疾驰如飞,直向正东驶去——由于内心的急切,蓝天鹏经常星夜兼程,因而,不出几日,已到了浙江边界的名山——仙霞岭。进入浙江境内,蓝天鹏的心情变得更急切了,他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探听欧阳巨额家的在江浙以及沿海一带的声名。岂知,询问之下,竟然没有一人知道,天台有姓欧阳的武林世家。

蓝天鹏最初尚以为距离天台尚远,但是,经过了松阳,宣平,甚至距离天台仅数百里的永康同样的没人知道欧阳世家。这时,蓝天鹏才知道受了愚弄,而对欧阳紫和白玉甫,重新开始怀疑,细心揣测他们的来历了。蓝天鹏并不因为天台没有姓欧阳的武林世家,便不去天台,因为师父临坠深渊时的尖嗥——上天台,那是他亲耳听见的。

过了永康,他再不打听欧阳世家的事,一心赶路,直赶向天台。这天中午时分,蓝天鹏已进了天台县城的西门,只见城门高大,街道宽整,行人摩肩接跨,市面十分繁华。真正到了天台县城,蓝天鹏更觉茫然不知所以了,现在他要去访谁?他所要找的异人又在哪里?一想到异人,他不自觉的联想到山,因而也下意识的转首看了一眼城北绵延无际,群峰如林的天台山。

但是,那也不过是下意识的看一眼而已,他决不会盲目的跑到天台山的森林群峰间去找毫无根据的异人。这时恰是中午,正是用膳的时候,每座酒楼酒店,几乎客满,但是蓝天鹏却毫不觉得饥饿。正前进间,攀见前面酒楼廊檐下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叫化。于是他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了使丐马王叔,他想也许五叔早已到了。心念已定,决心向那少年乞丐问一问侠丐的行踪。走至酒楼前,店饮酒保纷纷向前招呼,小叫化也想趁机向前讨一些铜钱。蓝天鹏向着酒保挥了一个「稍待」手势,随即向着小叫化指了指。

小叫化一见,满面愁苦相,忙不迭的奔了过来,口里连声嚷着说:“爷,可怜我吧,祝老升官发财……”说话之间,连连拱揖哈腰,伸出一只油污的小手。

蓝天鹏首先在腰内掏出二块碎银放在小叫化的手内,同时和声说:“这是送给你的,还请你带我去找你们的头儿。”

小叫化听得一愣,立即将手中的碎银交还给蓝天鹏,同时惶声说:“爷要是有事,小的可领您去,银子小的不敢要。”

蓝天鹏淡雅的一笑说:“银子你尽管收下,你领我前去就是。”说着,又把那块碎银塞在小叫化的手里。

小叫化这次没有推辞,却关切的问道:“不知爷找我们头儿什么事?”

蓝天鹏含笑说:“我和侠丐马五叔约好在天台会面,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到了。”

小叫化一听,一脸的茫然神色,最后,恭谨的躬身一笑说:“小的还是领爷去吧。”一说罢,转身向东走去。

蓝天鹏知道小叫化根本对他这位赴海南的五师祖没有印象,是以也懒得多问,跟着向正东走去。向北一转,又过了两道巷子,才见前面一株大槐树下,有一座半旧祠堂。小叫化一见,立即小声说:“那就是我们的头儿了。”

老花子的耳朵满灵,立即睁开一只眼向蓝天鹏瞄了瞄,但又闭下了,接着,突然又似有所悟的睁眼站了起来,惊觉的望着蓝天鹏看。蓝天鹏不待小叫化报告,急上数步,拱手含笑说:“在下蓝天鹏,世居摩大岭冷香谷……”

冷香谷三字一出口,老花子当即慌得抱拳笑着说:“阁下想必是蓝少谷主了。”

蓝天鹏立即谦逊说:“好说,在下蓝天鹏……”

老花子自我介绍说:“老丐柳清三,敢问蓝少谷主有何贵干?”

蓝大鹏含笑说:“在下与侠丐马五叔在凤凰城分手……”

话未说完,柳清三已震惊的说:“您说的侠丐,该不会是本帮的马师祖吧。”

蓝天鹏龄一看老花子的神情,知道侠丐还没到,只得颔首说:“不错。正是他老人家,我们的好在天台会面……”话未说完,老花子柳清王已惊异的说:“他老人家没来呀,那么蓝少谷先请里面坐。”说着,肃手指着铜堂的大门。

蓝天鹏觉得侠丐既然没来,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但他却忘不了欧阳世家,虽然明知无望,但仍忍不住含笑问:“不必进去了,请问柳当家的,此地可有姓欧阳的着名武林世家?”

柳清三一听,两道油污白眉立即蹙在一起了,同时,缓缓摇着头说:“小的十几岁时,就在此地长大,一直到今,还没有说此地有户欧阳世家。”

蓝天鹏由于心里早有准备,并不感到失望,是以淡雅的一笑说:“那就算了,我想在此地住几天,等马五叔前来……”话末说完,柳清三已热诚的说:“悦来店的冯二爷,与敝帮颇有渊源,蓝少谷主可住在那边,有了消息,小的也好通知您,说不定五祖师也会去那找您。”说罢,又命令小叫化,说:“阿仔,快领蓝爷爷去。”

小叫化一听,立即躬身应了个「是」,转身走去。蓝天鹏又向柳清三道声「谢谢」,才跟着小叫化向前街走去。一出巷口,即见迎面一座豪华酒楼兼容栈,客栈大门上的招牌。果然写着「悦来老店」。而酒楼上的横匾,却写着「悦来轩」。蓝天鹏看看不愿牵涉出更多人物来,是以望着小叫化,含笑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自会前去的。”

小叫化子自是不敢多嘴。恭声应了是,转身离去。蓝天鹏看看天空,红日已有些偏西,决心先至楼上吃些东西。一进酒楼大门,楼上已听不到喧闹之声,显然人并不多。招来的店伙,立即请蓝天鹏楼上坐。登上酒楼一看,果然仅有两三人,但是,蓝天鹏尚落座。

楼下又走上莱一位身穿葛衣的龙钟老人。蓝天鹏在洒保的引导下,在靠近后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那位老人,却在中央对正楼口的地方,拣子一张桌子自动的坐下。酒保问过蓝天鹏的酒菜,径去准备,而其他酒保,则坐在横台一角谈天,对那位老人理也不理。蓝天鹏看在眼内,虽然感到迷惑,但也不便询问。

由于酒菜未到,蓝天鹏转首窗外远眺,只见正北的天台山,气势雄伟,群峰如林,层峦叠蟑峭壁磷刚,在艳阳的照耀下,青浮翠黛,雾气白云,远远看来,险峻无匹,实不输于曾经学艺九月的梵净山。打量间,酒保已将酒菜送来。送酒菜的酒保将莱摆好,满脸堆笑的哈腰离去。

但是,在他经过葛衣老人身前时,却停身含笑,有些不耐烦的问:“老爷子,你在这里等了十多天了,还没有等到,我看你家欧阳大爷,八成是误了日期了。”

蓝天鹏听得浑身一震,宛如雷击,提起满酒的酒壶,险些坠在桌上,不由惊异的去看那位葛衣老人。只见葛衣老人,神态黯然,缓缓摇着皓首,有些失望的说:“大爷说的今年回来,一定会今年回来,他老人家再不回来,我们欧阳家的声望都被那些势利之徒给忘光了。”

蓝天鹏一听,觉得有些眉目,这位葛衣老人,很可能就是欧阳紫的家人。于是,趁那个酒保无可奈何的摇头离去之后,立即起身身拱手,和声说:“老丈独自孤坐等人想必无聊,可否过来共饮几杯?”

葛衣老人缓缓的转过头来,以冷淡的目光看着蓝天鹏,低沉的说:“你小哥,问的可是我?”

蓝天鹏立即颔首笑着说:“不错,冒昧相邀,还请老支不要见怪。”

葛衣老人,这才在失望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同时起身笑着说:“你这位小哥真是慷慨了,小老儿就拢上一杯。”说罢,竟真的走了过来。

蓝天鹏一见,立即向一旁冷眼相看的酒保们挥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另加一付碟杯来。酒保一看,哪里还敢怠慢,急忙重新送来一付杯筷。蓝天鹏亲为葛衣老人满人一杯酒,双方落座,才谦和的问:“老丈贵姓,仙乡何处?”

葛衣老人先喝干了杯中酒,呵呵一笑说:“小老儿自有记忆以来,就在欧阳家里长大,后跟老爷子当书憧,大了就跟老爷子拉马,老爷子仙逝后,升为大爷的跟班。”

蓝天鹏没想到一句话就引起老人的一大套自述,于是,趁机插嘴问:“你家的大爷是哪一位呢?”

老人又喝了一杯酒,正色说:“就是我们老爷子的大少爷,出门十多天了,讲妥的今年年底回来,可是小老儿等了十多天了,仍没见到他老人家的影子。”

蓝天鹏听了,真是啼笑皆非。问了半天,仍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改变话题问:“你们大爷可有少爷?”

葛衣老人吁了口气,说:“总算有了那么一个。”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兴奋的问:“你们家的小少爷,可是名叫欧阳紫?”

葛衣老人正待举杯饮酒,突然停杯惊异的问:“咦,你小哥怎的认识我家少爷呀?”

蓝天鹏一听,一颗忧忿怨懑的心,顿时放下来,他总算找到了欧阳世家的人,是以,兴奋的说:“小生与你家少爷在高家楼一「金鸠银杖」家的寿筵上相识,小生此番前来天台有事,很想到府上拜会,只是问遍了全城……”

葛衣老人立即不高兴的接口说:“问遍了全城都无人知是不是?”

蓝天鹏只得连连颔首,笑着说:“是的,是的,没想到在此地碰上老丈你,稍时还请老丈引导在下前去。”

岂知,葛衣老人立即冷冷的的摇着头说:“要去你小哥自己去,小才儿还要在此地等我家大爷回来呢。”

蓝天鹏听得一愣,不由为难的说:“可是小生问遍了行人,都不知道贵府的地址。”

葛衣老人立即不高兴的说:“那都是一些势利小人,当初,我家大爷在的时候,武功高绝,剑术无敌,不要说慕名来访的各派的有名人物,就是跪在地上要求我家大爷收留授徒的各地子弟,就排一两里地。”

蓝天鹏虽觉葛衣老人过份夸大其词,但想想欧阳紫的诡异剑术,也许真有其事。心念间,又听葛衣老人,继续说:“现在,你小哥可由前面的大街,直奔北关,出了北关,直奔南麓,由峡谷继续深入……”

蓝天鹏一听,不由惊异的说:“你说的是城北天台山?”

葛衣老人立即正色说:“是呀,我家少爷可曾对你说,他的家是住在天台城的大街上。”

蓝天鹏顿时被问得俊面通红,语塞无话。仔细想想,一点不错,欧阳紫只说世居天台,并没有说出详细地址,说来实在怪自己粗心,没有进一步问清楚,继而一想,原先根本没想起师父「上天台」的话意,也根本没有要来天台的意思。心念间,已听葛衣老人说:“进了山区,随处登高一望就看到了。”

蓝天鹏听罢,立即感激的说:“多谢老丈指点,小生明晨绝早就去……”

葛衣老人一听,立即摇头插言说:“你明天早晨去,还不如今夜就去,今天是十二月十六日,正是月亮最亮的时候,只要向着灯火最明亮的地方走,不需多时便可看到。如果等到明天清晨,云浓雾大,路又不熟,即使到达我们家的住宅外,你也难得发现。”

蓝天鹏一听,深觉有理,立即感激的说:“多谢老丈指点,小生饭后即刻前去。”

葛衣老人安慰的点点头,还有些倚老卖老的笑着说:“好好,你们这些年青人,冲劲有,就是阅历不多,经验不足。”

蓝天鹏觉得葛衣老人说的都是名言至理,也不愿多说什么,自己匆匆饭罢,就要在腰内掏银子。葛衣老人一见,立即挥手阻说:“你现在是我们欧阳家的贵客,应该由我老儿接待……”

眼睛精灵的酒保一见,赶紧奔至蓝天鹏身前,哈腰笑着说:“爷,您要是有碎银子……”

葛衣老人一见,顿时大怒,左手向桌上一放,「蓬」的一声大响,左手拿开,竟是一锭十两重的金元宝,同时,横目怒说:“不长眼睛的东西,快把你们冯老二叫出来,叫他跪在我老人家的脚前拿刀来刮金子屑。”

酒保一听直呼他们掌柜冯老二,知道遇见了扎手人物,所有的酒保,纷纷奔了过来,忙不迭的打躬作揖陪不是。葛衣老人见蓝天鹏愣在当场,突然又哈哈一笑,说:“你小哥看,这便是所谓的「名气」,小老儿如此一使意气,下次您再来的欧阳世家,保您一问他们几人就会告诉您。”

蓝天鹏一听,真是佩服至极,只得起身拱手含笑说:“老丈一句话,胜走千里路,言不多赘,小生先走一步了。”

葛衣老人也起身拱手,谦和的说:“你小哥就先行,小老儿明日傍晚必到。”蓝天鹏应诺一声,抱着极端兴奋的心情,匆匆走下楼来。